高坂昌信沉思道。
“高举关东无战事的大义,限制关东武家必须在关东侍所大评议的框架内协商,确保关八州的和平发展,是津多殿定下的新关东战略。
对于新的战略,上杉殿下一直是表示支持的,上杉家家臣团也在新的大评议制度下获利匪浅,上杉家没有理由与我们继续为敌。”
武田信玄呵呵一笑,打断了高坂昌信的思考,直接了当说道。
“上杉辉虎不是想破坏津多殿的战略计划,她只是单纯想弄死我。
我有一种感觉,她已经知道玲奈的存在了。”
高坂昌信大惊失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上杉殿下已经知道少主的存在,她为什么不告诉津多殿呢?”
武田信玄望着远方正在嘻嘻哈哈洗脸的玲奈,淡淡说道。
“她和我一样,很了解津多殿的秉性。她知道,如果津多殿得知孩子的存在,绝不会对孩子怎么样。
你仔细想想,上杉辉虎如果知道了玲奈的存在,必然就知道当年在盐田城发生了什么事。
以她对津多殿的痴爱,岂能容我和我的孽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但她又不敢让津多殿知道这件事,担心津多殿会心慈手软,妨碍她达成自己的目标。
所以,她只能在暗中谋划,寄希望于津多殿不在关东的间隙期,一举攻灭武田家,杀了我和玲奈。”
高坂昌信听得面色发白。
“殿下,那您更不能去招惹织田德川!
我们的背后是充满敌意的上杉殿下,一旦让她抓住我们出兵东海道的机会,一定会动手令您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地。”
武田信玄苦笑道。
“我不动手,那就是等死。
关东侍所大评议已经把整个关八州武家联系起来,其中不缺津多殿的爱慕者。上杉辉虎现在不动手,那是她还在寻找盟友。
常务理事会明年开春就要正式启动,身为常任理事的岛胜猛,山中幸盛都是津多殿的忠实追随者,她们未必不会被上杉辉虎蛊惑。
还有那个担当一年期非常任理事的真田信繁,昌信,你还记得她吗?当年那个在灵前哭泣,被我逼着羞辱津多殿的半大丫头。
她如今也不得了了,已经成为西上野之主,手握数万石领地。
还有北条家始终对我侵占骏河国不满,北条氏政手中还握着今川氏真这位今川家督,连出兵骏河国的借口都不需要另外找。
如果上杉辉虎说服了这些人,等她们协调充分之后一起对我武田家下手,我该怎么办?
我不先下手干掉德川家康,等我被关东联军围剿的时候,德川家跟着落井下石,杀入骏河国,教唆骏河众反叛,我还有活路吗?”
高坂昌信被问得无言以对,只能叹了一声。
“真是四面楚歌的未来。”
武田信玄笑了笑。
“当初决定生下玲奈的时候,我就已经把未来最恶劣的局面都想清楚了,如今的情况还谈不上最糟。
我手中握着足利将军的御内书,以幕府大义之名上洛参与对织田信长的围攻。
有近幾诸势力牵制织田信长,我只要能迅速攻破德川家康,就可以在困局中觅得一条生路。
信长包围网是如今天下第一大事,只要我出兵,身在近幾的津多殿必然对我有所关注,上杉辉虎她们也会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动手。
所以,我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明年春耕之后动员出兵,一定要击溃德川家,强行打通东海道。
只有拿下远江三河两国,实力足够强大,武田家才能顶住四面八方的压力,令敌人不敢妄动。
我,别无选择。”
高坂昌信听得沉默,她望着侃侃而谈的武田信玄,不禁想到,即便早已清楚今日之困局,武田信玄还是决意要生下玲奈,这是爱吗?
武田信玄虽然很少提起斯波义银,但她心中到底是有多爱斯波义银,才愿意主动踏入这样的绝境?
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和比起自己生命更珍视的家业去赌,也一定要生下这个属于斯波武田的孩子。
高坂昌信望了眼远处的玲奈,摇了摇头。
“殿下,您太苦了。”
武田信玄笑道。
“能够得到玲奈小天使,看着她一日日长大,什么辛苦都值得。
对了,你还记得穴山安治吗?”
高坂昌信点头道。
“就是那个您派去镇压盐田城村上旧领,监督东信先方众的穴山安治吗?
您不是已经把她的职位褫夺,让她回穴山家闭门思过了吗?”
武田信玄说道。
“穴山安治是个很优秀的姬武士,只可惜年少幼稚,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真田幸隆临死都不忘给我添麻烦,也就是穴山安治这样没经历过风雨的年轻人,才会相信真田幸隆刚死,真田家就立即内乱分裂。
穴山安治竟然想要联合东信的真田家,去攻打西上野的真田家,你说这件事可笑不可笑?”
高坂昌信说道。
“武家内乱不都是这样吗?家督刚死,继承人们就开始相互攻伐,穴山安治会误判此事也不足为怪。”
武田信玄摇头道。
“真田幸隆一生坎坷,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够在晚年重回家园,自然要把后事安排妥当才敢安心闭眼。
东信真田家跟着我,真田信繁跟着津多殿,不论日后出现什么情况,真田后裔都能稳稳度过这个乱世,真田幸隆真是一手好计算。
可怜穴山安治太过稚嫩,她被我驱赶回穴山家,又被穴山信君痛斥胡闹,赶去西上野之地,向真田信繁伏请擅起边衅之罪。”
高坂昌信诧异道。
“穴山信君是想要逼死这个侄女吗?”
武田信玄冷笑道。
“真田信繁只用了三年功夫,就从松代千石地头爬到西上野之主的高位,堪称奇迹。
她麾下部众骁勇善战,被称为真田诸勇士,关东第一兵,乃是关东侍所中有数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