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潮生毫无表情,手按在碗的边缘,不肯松开片刻。
林绒望着他的视线下移,没发现什么不对。
“这不就是正常的裙子长度吗?昨晚都是这么穿的,而且我穿来的百褶裙,比你的T恤还要短——”
“快去。”
谢潮生的语气,完全不容商量。
“好……”
林绒起身往客厅窗台望去,发现她的T恤和百褶裙都被洗了,正挂在衣架上随风飘荡。
还好,没她的小衣服。
昨晚脱下来的贴身衣物,她用塑料袋装着,藏在浴室里的置物柜下方,准备带回家再洗。
如果被谢潮生看见贴身衣物,那她……不想活了。
林绒往窗台走,拿起一边的晾衣杆取下自己的衣服。
关窗时,她看到另一边谢潮生的衣服挨得很近,没忍住,用晾衣杆帮他拨得分开了一点。
然后,林绒的动作以及视线,都僵住了。
身后的动静及时传来,林绒歪头,看到谢潮生夺过她手中的晾衣竿,以极其快速的动作,把他的那一堆衣服合在一起,一次性从窗台上取了下来。
“……”
林绒好意提醒:“有些还没干呢。”
谢潮生完全不想搭理她,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
林绒重新坐回沙发,慢吞吞吃起了早餐。
等谢潮生出来,她挑起眼,温吞地说:“班长,有点图案,会更好看。”
谢潮生的脚步一顿。
林绒:“要不然下次,我帮你买条海绵宝宝的。”
“……”
“林绒。”
“嗯?”
林绒嘴里叼着油条,好奇抬眼。
谢潮生太阳穴鼓动着,一字一顿,缓慢出声:“我能报警抓你。”
“……”
林绒嚼完油条,垂着眼小声道:“原来,我这就构成性骚扰了啊……”
某个人终于安静,谢潮生坐回沙发,拿起筷子。
“但你是我男朋友。”
猝不及防的,声音又响起。
谢潮生拿筷子的手在空中一僵,毫无预兆地,听到了林绒小声嘟囔的话。
“我不骚扰你,还骚扰谁啊?”
-
早餐吃到一半,唐璐打来电话。
林绒看了眼谢潮生,没有回避,直接接起:“妈……”
唐璐问:“你昨晚出去了?”
“我早上就出来了,”林绒说,“现在在图书馆自习。”
唐璐:“哦,你钥匙放电视柜旁呢。”
“啊?”林绒脸不红心不跳,过了几秒,喃喃说道,“好像是忘记拿了……”
唐璐:“都忘记几次了?就你这脑子,不多吃点核桃,能考上大学?”
林绒想说,吃核桃跟记忆力没什么关系。
但碍于谢潮生在,一切从简回答道:“妈,你待会儿还是把钥匙放门卫吧,我到时候回去拿。”
唐璐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林绒扯了下嘴角。
看吧,就算是她撒了谎,也不会有人发现。
放下手机,注意到谢潮生过于直白的目光,林绒嘴抿了抿,呐呐说:“你只说我不能骗你,又没说,我不能骗别人。”
谢潮生没说话,也没转开视线。
“而且,你自己就很喜欢骗人,不要那么双标……”林绒声音越来越轻微,“再说了,人与人之间,总得有些靠善意谎言来维持的小秘密,是不是?”
谢潮生看了她很久,眸光转动,几不可闻地出声:“是。”
林绒悄悄翘起嘴角。
可谢潮生不知道的是,他的小秘密,已经全被她知道了。
而她知道他的小秘密这件事,又成为了她,新的小秘密。
-
林绒回到自己家的小区,刚下车,看见了小区门口久违的身影。
曾经夹娃娃那家店铺的游戏机前,尤意一手握着摇杆,一手噼里啪啦地在游戏机上按着。
林绒莫名察觉到了些不好的意味。
她低着头往前走,妄图以光的速度逃进小区。
但不巧,还是被发现了。
“林绒!”打到一半的游戏被放弃,尤意起身,三步两步跨过去追上林绒,看到她还要跑,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我给你面子,别逼我喊啊。”
“……”
几分钟后,小区健身设施的长椅旁,阳光下,坐了垂头丧气的少女和脸色铁青的少年。
尤意单手扣开了一听可乐,猛灌一口,再盯向她,语气里的火气尽量被压着:“说吧。”
林绒很无奈:“其实没什么……”
“哦,”尤意望向她提着的塑料袋,拖腔带调,意味深长地说,“装的宝贝啊?”
“……”
林绒快要吐血。
谁能想到,昨天尤意和徐舟舟约完会,心血来潮打包了小龙虾送来,结果正好发现空无一人的她家。
而他发来的消息和电话,她装作睡着了,没回。
“用套没?”
“???”
林绒猛地抬头,望着他的脸,仔细回想,确认了一遍。
没幻听。
是!套!啊!
“尤意!”她腾地站起身,“你有病啊?”
“没的话,走,”尤意跟着起身,扯住她袖子,看她不动,咬牙解释,“买药。”
“你真的有病!”林绒把他手挥开,“我说了没有!”
尤意青着脸僵在原地。
林绒:“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
闻言,尤意牙咬得更深:“滚,老子初吻都在。”
“…………”
林绒平复心情,深呼吸一口气:“那你怎么懂的?”
尤意盯着她,皮笑肉不笑:“昨晚查的,不行啊?”
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
林绒望着他的脸,软下语气:“昨天是我不对,确实不该不接你电话,不过……我是真的没有。”
她隐瞒了后半夜突发的变故,简短把昨晚的事讲了一遍。
阳光的温度正好,林绒靠在长椅上,看尤意听完她的话安静了下去,心思一动问:“你以后想考哪的大学?”
尤意指节捏着可乐,喝了一口,懒洋洋说:“随便。”
“……”
他补充:“我爸想让我读哪,我就读哪。”
林绒眼睛一眨:“读南大?”
“别,南大还是算了,”尤意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我就想着上大学了,能有个清静地,还留在南枝,真有病啊?”
林绒一瞬间眼垂了下去:“那徐舟舟呢?”
“你关心她干什么?”尤意笑了,“她那个工作,以后不得四处跑啊?本来就居无定所的,我为了她留在南枝?疯了?况且还早着呢,谁知道到时,还在不在一起……”
“哦……”林绒眼睛很慢地眨了眨,“你不喜欢她吗?”
“喜欢啊?”尤意扯扯唇,“有一点吧,不过也挺烦的。”
林绒:“那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尤意诧异转头:“不是?我说,你今天问题那么多?”
林绒重复:“为什么要一起?”
“一起了就一起呗,哪有什么为什么?”尤意不耐烦说,“你和有的人不是一样?说在一起就在一起,难道你还能给我找出,他忽然看上你的理由?”
“我没说这个……”林绒正视他的眼睛,“我是说,为什么在一起了,你又做好了打算,抛弃她?”
尤意忽然说不出话。
半晌,他讪讪道:“我这也不算抛弃啊,我只是说有可——”
林绒:“你都有这个念头了!”
尤意:“……”
林绒追问:“徐舟舟知道吗?你早就有抛——”
“你真tā • mā • de烦!”尤意憋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来,“人家又不是你,人家会死缠烂打,我只说我的想法,但没准我大学毕业了,还甩不开她呢。”
长椅上,一直咄咄逼人的女孩安静下来,风拂过,有几丝额发无意沾在嘴角,也没有被拨开。
“哎……”尤意瘆得慌,赶紧转话题,“别谈我的了,谈谈你不行?你呢?想考南大还是B大,不过我估计你这成绩,考B大够呛,留在南枝算——”
“哈佛。”
“?”
过了很久,尤意慢腾腾问:“今天,是愚人节吗?”
林绒看他。
“还是……做梦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