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绒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谢潮生淡淡应完声,扯开椅子从容坐下,枕着脑袋趴在桌上,背对她们,再也没了动静。
仿佛从一开始,他回到教室,就只是为了睡觉。
林绒望着这个身材单薄的少年,忽然间想,他现在是不是比她还要尴尬?
误以为要跟自己告白的女生,转眼间和其他男生传出绯闻。
而他刚才,还果断从容拒绝了她。
不管怎么想,都是会尴尬的吧。
所以尴尬得开始假装睡觉?
林绒很快把这个想法从脑海撇除。
不可能,她还是别多想了。
谢潮生不会是那种人,而她对于他的心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他现在,或许是在心里觉得,林绒想脚踏两只船,好坏一女的。
坏……
林绒如遭雷击。
谭一一明显还想上去追问,林绒赶紧拉住她,一路把她拉回她们的座位,按着她坐下,自己也坐下,再小声解释:“照片确实是真的,不过是趁机抓拍,我又没瞎,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谭一一神情古怪:“有你这么损自己发小的吗?”
“……”
林绒抿唇,看着教室里暂时没其他人,谢潮生也听不了她们这么远,再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全坦白——
除了谢潮生的事,其他都没有篡改。
谭一一用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她:“你至于吗?”
林绒:“什么?”
谭一一指她的肚子:“来大姨妈了还喝酒?真当自己百无禁忌?”
林绒一僵,很快解释:“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喝一回,应该没太大事吧?”
谭一一叮嘱她:“以后注意着点,身体是自己的,别给折腾坏了。”
林绒刚要点头,脑海灵光一现。
“一一,你是不是喜欢尤意?”
话不经脑,就这么问出来了。
接着林绒明显看到,谭一一的表情僵住。
齐耳短发的可爱女生,破天荒不敢看她的眼。
“你瞎说什么呢?”
林绒什么都明白了。
尤意留过一级,在谢潮生没入学前,他算是南枝的校草。
虽然人总是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但耐不住一双狐狸眼生得勾人,懒洋洋看人时,就算没情绪也像是含着几分情意。
他跟谢潮生是浑然不同的两种人,对于女生却同样有致命吸引力——
看透他本性的林绒除外。
谭一一这种性格的女生,会喜欢尤意,好像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我会帮你保密。”林绒说完,从课桌里掏出了书本,准备温习。
谭一一窘迫了好一会儿,最后凑过来:“你就这么不管那事了啊?”
林绒:“不管了。”
谭一一:“那万一越闹越大……”
林绒:“尤意会处理的,他怕被他爸打。”
“……”
谭一一冲她比了比大拇指:“雷音寺该请你去坐镇的。”
林绒抬头:“为什么?”
谭一一:“如来佛祖,哪佛得过你啊。”
“……”
下课后,尤意找来了。
林绒正在翻着的书,被一只大掌啪地盖上。
抬眼,是一张臭到不行的脸。
上节体育课还有些人没回来,班级里的人不多,这xià • zhù意力全被他吸引过来了。
听不到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也能感受到这微妙的氛围。
尤意命令一般开口:“你去跟我爸解释。”
林绒无语。
“能放学再说吗?”
尤意:“不行,现在就去。”
林绒耐着性子:“你自己怎么不去?”
“你当我没去啊?”尤意暴躁得要抓狂,“我爸听我的吗?他非说是我带坏的你,勾引着你早恋,还要告诉你爸,让你爸放学就来打死我。”
一旁的谭一一听了,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尤意莫名其妙,脸转向她:“好笑吗?”
谭一一端正神色:“不好笑。”
就是觉得,原来林绒说的是真的,尤意怕被打。
反差萌立马就出来了。
“同学,”尤意拖腔带调,用慢悠悠的语气问,“你该不会觉得,我真是眼瞎,能看上她吧?”
林绒:“……”
谭一一脸一僵,眼神有些躲闪:“林绒挺好的啊。”
“哦,挺好?”尤意玩味地笑,“不好意思,没看出来。”
林绒:“……”
尤意看着谭一一,继续拖长调子说:“要我觉得,你比她……好多了。”
谭一一睁大眼。
“尤意!”林绒腾地站起,“要发骚,去别处。”
“不行!”尤意表情越来越欠打,“除非你现在就去,赶紧证明哥清白。”
林绒忍着火气说:“快上课了。”
尤意:“一下的事,再说缺半节课又不会——”
“刺啦——”
桌角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凭空响起。
所有人往后望,只见原本趴在课桌上补觉的人,就在刚才站起。
他脸上照常没什么情绪,淡淡地说:“快上课了,都回座位。”
“嘁~”
尤意轻嗤了声,接上刚才的话:“说不定半节课都不用,就十来分钟就——”
他话忽然顿住。
因为他视野里,坐在最后一排的人,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尤意站直身子,眼神略显玩味。
谢潮生很快走到他跟前,两人差不多高,磁场却不相融,嗅觉敏锐一些的同学,仿佛已经闻到了火.药味。
正当所有人以为,战争会一触即发。
尤意勾唇带着笑,也在等他的挑衅。
谁知道——
谢潮生目不斜视,连尤意的肩都没擦到。
径直走到讲台,拿起黑板擦,开始……擦黑板。
“……”
上课铃响,谢潮生擦完黑板,转回头来。
尤意还在原地没走,撺掇林绒半天没撺动,这下急了,要直接提着她人就走。
谢潮生路过他们,好意提醒一句:“上课时间到了。”
尤意略微一挑眼:“嗯?”
谢潮生:“其他班级的人,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