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来了宁国公府四年,却是两年前才跟的沈镜,那时候静姝还是很瘦,看着很乖,沈镜让她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自己,静姝就会乖乖地等,不乱跑。这些年,不管沈镜多晚回来,静姝都会在屋里,或在书房等他,这还是第一次,他回来时不见她的人。
静姝被陆荷玉带到陆府后院,陆荷玉才说出本意,“阿姝,其实是我二姐姐要你来,她有一件事求你。”
她看了眼静姝身后的叶柳,又道“阿姝,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静姝抿了抿唇角,对叶柳道“你在这等我。”
叶柳有些犹豫,国公爷交代要她寸步不离地跟着表小姐,不可有半分差池。如今要表小姐一个人去,她多少有些不放心。转而又想到表小姐在学府最为交好的就是陆家的三小姐,陆三小姐不会害她,这就没再多嘴,静静地站在原地。
后院朝西有一方水榭,亭子小巧,最是观赏景色的好去处。
静姝随陆荷玉去了那,陆荷燕早就在等候已久,心里焦急。她那次随陆荷玉去宁国公府,本是要寻静姝给她和沈镜牵线,但不知为什么,回府不久,就被莫名其妙地订了亲事。亲事匆忙,就在下月,让她连个喘息的空都没有。陆荷燕苦求无果,才知父亲是真的下定了决心。陆荷燕再没法子了,为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去求静姝希望能见他一面。
这些事,静姝心里都有几分猜测,陆荷燕与她说完后,静姝捏了捏帕子一角,道“表叔他不喜欢别人背地里做手脚,这事我不能帮你。”
静姝的直言,击碎了陆荷燕的最后一寸希望。
亭中气氛僵持之时,静姝又道“不过我有法子让你不必现在嫁出去。”
沈镜不喜欢她算计人,静姝想自己也可以反过来帮陆荷燕,这样他应该能彻底不气了吧。
陆府摆了晚宴,陆荷燕待嫁,并未出席,陆庭坚当值,席上只有陆远之,陆荷玉,静姝三人。陆远之善谈,不论说什么话题他都接得上,两兄妹时不时地打趣互相揭短,静姝安安静静地坐着,有时也会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
至夜,席宴才散去,宁国公府的马车等在陆府门前,这么晚让静姝一人回去不放心,陆荷玉就催促陆远之送她,静姝推辞不过,就随他们了。
陆远之骑马跟在静姝马车旁,时不时会说上几句话,静姝少有应声,陆远之也不尴尬,一人说得自在。
长街后,容启在马车旁,望着自家府上渐远的马车,侧身对里面道“二爷,陆大公子送表小姐回去了。”
沈镜坐在马车里面,扫了眼案上温桶里尚且热乎的羹汤,敛起眼底的神色,道“回军营。”
静姝到宁国公府,听老管家说国公爷回来了,正在找她,静姝都没等老管家说完,快步去了书房。老管家回神时,她转眼就没了人影。
老管家在后面连声道“二爷又去军营了…”
静姝不见了人,自然没听到他这句话。
到了书房没见到沈镜的人,落眼处案上布置的不似以往整齐,书卷被翻开,只看了一半,有他来过的痕迹。静姝了解沈镜,他看完公文后都会收拾好摆在一旁,此时案上稍有凌乱,显然他是被什么急事耽搁了。
静姝没见到人,垂丧着头,有些失落。
她像往日一样,进了屋,蜷缩在沈镜的太师椅上,迷迷糊糊地闭了眼。
沈镜整夜都没回来。
前几日不去学府的假是沈镜给她放的,静姝平常没太大的事都会按时去进学,风雨无阻。
她在书房里等了一夜,没等到沈镜,翌日起来,整个人都发冷,脑袋昏昏沉沉。窝在太师椅一夜,起来时全身都麻,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
静姝望了望外面刺眼的光,心里落寞加重,苦着脸低下头,他真的一夜都没回来。
宁国府备好马车,静姝起时已经很晚,没多少胃口用饭,就出了府。
她刚上马车,眼前忽地一片恍惚,只听耳边叶柳叫了声,“表小姐!”
静姝脚刚搭上木凳就失去了意识。
静姝从小身子就弱,在南街被老乞丐抚养时,她即便生了病,怕拖累老乞丐,遭人嫌弃,都不敢说出来,一个人硬挺着,熬不过去就缩在角落里,迷迷糊糊地睡觉,熬了这么多年,身子被糟蹋得厉害,即使小小的风寒,也能让静姝病上半月。
她不知这是哪,周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老乞丐不在,沈镜也不在,静姝一人抱膝蹲在地上,心里恐惧加重,忍不住轻声抽泣,是没人要她了吗?
外面的声音嘈杂混乱,有人进进出出,吵得静姝缓缓睁了眼,看到床头站着的男人,她眼里一喜,刚要说话,又见到屋里的太医,很快把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太医絮絮叨叨地把她的病症说完,开了药才退出去。屋里的婢女也都被叶柳悄悄带了出去。婢女们都知道二爷素来严苛,以为把她们赶走是要训斥表小姐,走时个个都为表小姐捏了一把汗,唯有知情的叶柳退出去时眼里若有所思。
静姝的床榻大,她缩在里面,外面还能容下两三个人。
沈镜拉了交椅,坐在她床头。静姝小声开口,“您可以坐在床榻上。”
他今日罕见地穿了月华的白色,宽大的袖口边沾了可疑的水渍。他拂了拂衣袖,看向床里的人,“日后不必去书房等我,我会吩咐人守在书房门口不许你进去。”
静姝美眸瞪大,有些疑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