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怀易入狱的这几日静姝称病在府上,连学府也不去了,谁也不见。
她猜到陆荷玉知道这件事一定回来求她,静姝不想让她知道实情,也没想好怎么和她说,只能称病在府上。
陆荷玉来找过她好几次,最后都吃了闭门羹,渐渐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也不再来宁国公府,慢慢和静姝的关系淡了下来。静姝也在长安城失去了这个为数不多的好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日静姝从白府回来发生那么大的事沈镜什么都没问,和她照常吃饭睡觉,只不过没有碰她。抱着她睡了一晚,翌日依旧是一句话没和她说就去了军营。
静姝感觉到,沈镜好像生气了。
沈镜早上起来得早,离当值还有一段时间。静姝迷糊地睁开眼拉住他寝衣的袖子,她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镜握住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时辰还早,你先睡着。”
静姝眸子里生出水汽,没敢开口问他原因,只道“沈叔叔,您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他昨夜回来得很晚,静姝一直在等他,但沈镜到了后半夜才回来。
沈镜眉峰压低,沉声,“你不用等我。”
这是最坏的结果,沈镜知道了所有事并且生气了。
静姝猜不到他在气什么,或许是生气她太过于心狠,与他平常见到乖巧的孩子大相径庭。或许是在气自己骗了他,不和他坦白。静姝觉得最可能是前者。
入了冬,长安城迎来第一场雪,银装素裹,皑皑漫山。包裹住皇宫中奢华的琉璃珠瓦,掩盖世家公爵的巍峨朱门。
静姝畏寒,即使屋里生着地龙,身上又捂着上好的狐裘,可是她还是感觉冷,全身都凉得没有温度。
沈镜已经离京半月,半月前他直接从军营离开,甚至都没回府传过信。
静姝怀里抱着汤婆子搓了搓手。
柳怀易最后的结果被流放西北禹州。她前不久进学,陆荷玉情绪很低落,到现在都没和她说话。静姝并不在意这些,柳怀易并非良人,留他在长安只会祸害更多的女子,连带着被他毒害的侍郎公子都是纨绔之流。
恶有恶报,不过是罪有应得而已,并不值得人同情。
过几日便是年考,静姝课业学得差不多,她觉得这一年应要比去年好上不少。
小窗半开着,外面风雪加重,呼呼的北风卷积着大片的雪花飞了进来。静姝虽怕冷,却格外喜欢冬日,她喜欢下雪。
厚重的狐裘把她包裹得只露出一张小脸,怀中的汤婆子尚且熨烫,静姝走到窗前,冰凉的雪花拍打在她脸上,给刺骨的寒风增添上几分柔情。
“站在那做什么,不怕生病?”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后面传出。
静姝听到声音又惊又喜,她转过身看到沈镜脱了外氅挂在衣架上,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沈叔叔,您终于回来了。”汤婆子被她放到案上,静姝跑过去抱住沈镜的腰,鼻尖发酸,有点委屈。
沈镜摸了摸她的头,没多做什么,“时候不早,先安睡。”
屋里的烛火暗淡,静姝抱着他就不松手,已经过了几个月,沈镜对她的态度始终是这样不冷不热。
静姝以为那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两人的关系很快就会回到从前,可自从那日她从白府回来,沈镜就是这样,依旧关照她,夜里会抱着她睡。但这感觉不是静姝想要的,而且两人已经好久没做了。
静姝感觉到不安,她怕沈镜过不了多久就会厌弃她。
“沈叔叔…”静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叫着他,感觉到安稳。
沈镜问道“怎么了?”
静姝抬起头,踮脚去亲他的喉骨,他的下颌,“沈叔叔,我…”她脸颊蕴出红,“您回来得正好,前几日我月事刚走。”
她暗示得明显又大胆。
沈镜盯着她的眼,眸中的神色变暗,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好好休息。”
静姝被他拒绝,小脸顿时垮下来变得惨白。
他果然是不喜欢自己了吗?
这一夜静姝都没睡好,她不知道沈镜究竟是怎么了,距离柳怀易的事已经过了那么久,他也没要过自己一句解释,不像以前一样动怒的明显,让她连承认错误的机会都没有。
沈镜平躺在床榻上,右臂揽着静姝,呼吸平稳,是真的在安睡。
静姝在他怀里怔怔地盯着这张脸,离开长安半月,他好像又瘦了。
两人都穿着寝衣,不像以前一样翻云覆雨后的赤身相贴。
静姝悄悄地解开衣扣,脱掉寝衣,露出少女玲珑身形,在他怀里蹭了蹭。
沈镜掀眼看她,面上没有分毫的波动,反而是把被子往上拉,盖住下面的风光。
语气加重,“静姝,别闹了。”
静姝心里委屈,失落地垂下头,乖乖躺在他怀里,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许久,静姝才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沈叔叔,如果您生气是为了柳怀易的事,我可以解释的。”
沈镜没答她的话,手搂着她滑腻的肩,“你有事想要瞒着我,不想和我说,我不怪你。睡吧,明日我还有事要出去。”
静姝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能不走吗,在府里陪陪我。”
她从未在沈镜面前提过这样的要求,一直以来她都是乖巧温顺,甚至有些不起眼,跟在人后让人记不起来。
“我知道您很忙,如果实在要出去,您可不可以早一点回来,或者晚一点走。沈叔叔,您离开这么久,我好想您,即使您一点都不会记起我,可是我还是想着您。我喜欢您,您不要抛下我好不好…”静姝越说情绪越激动,到后来变得有些胡言乱语。
“沈叔叔,倒底是怎么了,您为什么不愿意理我,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静姝泪珠子压在沈镜的寝衣上,沈镜垂眼看着怀里抽泣不断的姑娘,轻轻叹气。
他另一只手缓缓抱住静姝的腰,“乖孩子,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把气发到你身上,最近冷落你了,是我不对。”
“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静姝哭花了脸,卷翘的长睫挂满了水珠,不停地扑闪。
沈镜吻着她的眉心,静姝哭得急,身体颤抖,抽咽得让人心疼。
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下来,沈镜手拉过掉下的云被重新盖到她身上。
静姝哭得很凶,一抽一抽的。她身子娇弱,最是容易生病,尤其是在冬日天寒的时候,动不动就会发高热,偏她也极不重视自己的身子。
沈镜轻轻吻着她的眼,她的唇。
静姝抱住他的后颈,呜咽着叫了一声,“沈叔叔。”
沈镜捏着她的耳珠,问道“你及笄那日为什么要来找我,沈念臻想对你做什么。”
静姝没想过沈镜开口会问这个,她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不知道该不该和沈镜说实话,“世子他…他想对我…”静姝没再说下去。
她想抬头去看沈镜,被沈镜按住脑袋靠在他胸口。
“沈念臻他想要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地陈述。这件事沈镜早就猜到了,她对沈念臻的态度,对整个宁国公府都是恐惧害怕。
静姝闷闷地应声,“您可能不信,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她稍稍停住,想到前世,身子轻微地颤抖,“我做了世子的通房。”
刺骨的北风在这夜开始狂卷,汹涌无比,发出震怒地嘶吼,一声又一声,暴烈地拍打着窗楞。天上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了下来,慢慢在地上堆积。
外面的天寒,风怒,弯月吓得不禁躲到了云的后面,刺骨的寒冷割裂着人的皮肤。
屋内地龙烧得暖,静姝怕冷,被里当上了汤婆子。烛火被沈镜吹了,寂静黑暗的夜,人的触觉变得更加明显。
有了开端,后面就变得容易,静姝缩在沈镜怀里,说着那个可怕的前世,提及便如剥皮抽骨,她说着不知不觉就开始发抖,慢慢哭了出来。
沈镜温热的掌心摸着她的后颈,静姝被他安抚地缓下心神,她说得投入,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逐渐冷凝如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