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陆青时想了很多,她想起了林则徐虎门销烟,想起了圆明园的断壁残垣,想起了南京大屠杀死伤的三十余万人民群众……
那个时代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如切肤之痛刻在每个中国人的骨血里。
历史的车轮总是在反复上演,她不由得思考起了一个问题,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要有杀戮呢?
为什么那些人就可以对同胞下手?
他们没有父母亲人朋友吗?
这些问题相信男孩也早已深思熟虑过,但他也只是说:“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不让野蛮践踏文明”。
“那你呢,青时,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她坐在沙丘上,看着底下营地里痊愈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踢着一个易拉罐,欢乐的声音传出去了很远。
这里不光是无国界医院,也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童。
在战争的阴影下长大,他们注定是命途多舛的一代。
但医生也只是微笑着说:“希波克拉底告诉我,不因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治或地位不同而有所差别,有一份光就发一分热,尽管,这个世界也不会因此变得美好”。
“Sir,休息一下吧”从总部回来,路过沙漠里的小镇,离迈尔城还有二百公里,他们长途奔波做任务,身心俱疲,机车也要没油了。
顾衍之拎起油桶大踏步走进沙漠里:“原地休息半小时后继续赶路”。
所幸,这个小驿站还有个即将关门歇业的加油站,价格贵得离谱,人人都在等着发战争财。
她把油桶递过去:“加满”。
老板窝在摇椅里打着瞌睡,猝不及防有客人来,一双精明的眼上下打量着她,赶紧接了过去加油,趁着顾衍之低头看指南针的功夫,混了一些劣质柴油进去。
价格还翻了三番。
她皮笑肉不笑地,从兜里掏钱,绿色的票子在指尖一闪而过,出手的时候扎在案板上的却是一把尖刀。
老板吓了个魂飞魄散,再去看她,没穿军装,只是迷彩短袖作训服,但那把刀上却刻了一个精致的图样。
“沙漠/之鹰!”老板惊呼,又从屋里拎出了几大桶机油,“咣”地一下放在她面前。
精明的脸上笑眯眯地:“不要钱,送给沙漠/之鹰!”。
顾衍之还是从兜里递了一些美元过去,老板执意推辞着,她又看见他的商铺里还有卖别的东西,一些发卡什么的小玩意儿,还有槟榔干果之类的。
她拿起一盒铝板:“巧克力,我要了”。
她留下两包香烟当交换,揣着有些融化了的巧克力贴身放好,跨上机车,戴好头盔,继续朝着迈尔城进发。
无国界医院新的驻地在距离迈尔城二十公里的地方,这里远离前线,又有沙漠/之鹰驻守,总体来说还算安全,因此有源源不断的难民涌了过来。
政府军派人在镇子口驻守,过往车辆行人均要接受盘查。
下午四五点,日头西下,气温逐渐降了下来,这也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战争照样打,人民不可能不过日子,一个小型的市集在镇子里聚拢,有卖颜色鲜艳的头巾的,有在废墟前摆摊卖水果的,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水食物什么的。
吵吵闹闹,熙熙攘攘,竟让陆青时有几分童年时逛庙会的错觉。
这是沙漠里为数不多的平和时候。
她拿起了一串橙黄的香蕉:“Howmuch”。
摊主比了个五。
陆青时失望地放下。
赤井凉走过来:“想要吗?想要就买吧”。
他准备掏钱,陆青时笑笑走开:“不用了,我去那边看看”。
“哎?”他刚准备伸手,那人已经如窜进林中的小鹿,消失在人群里。
迈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夕阳西下,有流浪歌手在墙根下拍起手鼓,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阿拉伯语晦涩难懂,他的嗓音嘹亮深邃,在这样的暮色下竟然有莫名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