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坡,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哇……”
嘹亮的哭声在荒郊野外响起,婴儿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将他丢弃,扯开嗓子嚎哭不停。
一女子背着药篓,一头青丝用同色的发带系了起来,姣好的容颜此刻有些发白,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目光在马车消失的方向停了几息,她咬了咬唇,握紧了药篓,终于下定决心靠了过去。
她手忙脚乱的从药篓里取出衬布,将他包好,“乖,没事了,不哭不哭。”
抱起的一刹那,从孩子的身上掉下来一枚刻有鹰标的玉佩。
她微微一怔,利落的捡起玉佩,放进了药篓里。
“这应该是你家人留给你的,我替你收好,日后还你。”
怀里的孩子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止住了哭声,缩在她温暖的怀里俨然睡着了。
济安堂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佝偻着腰正在翻看着草篓里的药。
“念丫头,怎的今天这般晚回来?”老者起了身,摸着白胡子,看见她怀里的娃娃,有些诧异,“你这怎的出了趟门,带回个孩子?”
“齐老。”她走了许久,又怕手上使力勒疼了孩子,一路上小心翼翼抱着,这会子手臂酸痛难忍,将孩子塞给师父,“机缘巧合,也不知是谁家这么心狠,将孩子扔在了荒郊野外。”
药篓也得空放下了,林念捏了捏酸痛的手臂,朝着屋内走去。
齐老抱着手里的孩子跟着进了里屋,“于是你便领了回来?”
林念暗暗叹气,“我本想袖手旁观,可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职责所在,一时心软就带回来了。”
将孩子放在软榻上,齐老仔细诊断了一番,神情颇为严肃,“这孩子气息微弱,得要好好将养着。”
“还请师父多多费心。”她恭恭敬敬地朝着齐老作了个揖。
齐老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她白净的额头,“一天天的净是会给我找事。”
虽是责备的话,可林念心里清楚,师父这是同意这孩子留在此处了。
“不过丫头,这孩子总归会长大,不如你们日后姐弟相称,总好过没名没分的。”
林念将药篓从外面拿进里屋,“听师父的,以后他就是我的弟弟,名唤……林和。”
齐老甚是满意地点点头,笑呵呵地看着榻上已经醒来咿咿呀呀说个不停的小林和。
凑近了去,小林和伸手就要去抓他的白胡子。
林念看着眼前的俩人着实投缘,拂去衣角上沾染的灰渍,白净的脸上一片欣慰。
“唉,如今红渊城也不是久居之地了。”齐老略微伤感的语气,引得她沉吟了下来。
“是啊,济安堂来的伤者也越来越多。”
叹了口气,齐老愤愤不平:“上头的事,遭殃的是百姓,如今这红渊城怕是要易主了。”
弱肉强食,强者生存,弱者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何谈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对了师父,萧毅世子真的……”她本想说真的身首异处了吗,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萧毅世子乃红渊城国君的嫡子,虽为嫡子却未能继承大统,红渊城国君三日前突发急症撒手人寰,传国君曾立下遗诏立次子萧策继位新国君,却只字未提嫡子萧毅。
此诏公布于世,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皆是哗然。
众所周知嫡子萧毅实乃继承国君的不二人选,爱民如子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反之次子萧策则是资质平平,风评欠佳。
百姓们众说纷纭不外乎是说次子萧策谋朝篡位,害死老国君。
可即便如此,次子萧策依旧顶着质疑声于次日登基,只字不提长兄萧毅。
林念也曾多番打听过,无人知晓其究竟去了何处。
想起三年前在街头的惊鸿一瞥,那个潇洒俊逸的矜贵少年,她不免心头一阵怅然。
“萧毅世子听说在老国君死后的当日便没了踪影。”齐老见过萧毅一面,那时他正在布粥,不论来人是谁皆是笑意然然,对他的印象实属不错,如今没了踪迹,难免有些唏嘘。
话音刚落,小林和突然停止了咿咿呀呀,仿佛听懂了他们的话,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即便林念心有疑虑却也无可奈何。
“我瞧着王婆婆家的儿媳还在生养,不如我带小林和过去,估摸着他也饿了。”
她从齐老手里接过孩子,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抱着他去了隔壁王婆子家。
看着襁褓里的小林和,林念也是越发疼惜,才这么小便没了亲娘。
三日后,林念将包好的草药一一收拾齐整送到铁匠铺子去。
途经一处茶馆,几个商贩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没,萧世子的姐姐尸首被挂在城楼上,那个惨啊。”
“是啊,我瞧见的时候差点吓破了胆。”
“唉,虽说不是亲姐弟,但好歹也是同父异母,这般做法实属畜生啊!”
“你可小点声,背后议论新国君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
“如今萧世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好了好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哪管得了这么多,仔细着吧,新国君继位只怕朝堂上拥立萧世子的官员更是提心吊胆讨生活。”
林念拎着草药,默默的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