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琅依旧站在那发愣,他是年家的后人,他才是真正的年绶,才是那个被定为年家执掌人的人,而不是那小子。可是,那小子却过了几十年富足安逸的生活,自己呢?自己则每日颠沛流离,羡慕着周围的人,期望着师父能给自己多一些关爱。
太讽刺了,这到底算什么?!珐琅想不明白,他只是愣愣的站在那,满眼都是悲伤。不同于珐琅的悲伤,年绶如今是怒火中烧,他提着枪走向山洞,直接走近因为服用镇静剂后还在昏睡中的胡聚,他终于知道胡聚为什么要吃镇静剂睡着了,因为他知道索尔思会给年绶和珐琅看到真相,他没有办法制止,他只能选择逃避,用沉睡来逃避。
年绶持枪对准胡聚,手指放在扳机上,最终又放了下去,因为只是顷刻之间,他全身的怒火都变成了冰水,似乎连他体内的生命之火都浇灭了。他放下枪,颤抖着全身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为什么?他心里这么问,而嘴上也这么问:“为什么?胡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想做什么?”
昏睡中的胡聚自然不会回答,年绶扔掉枪,坐在胡聚跟前,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残酷的去改变两个人的命运?为什么会认为在做了那种无法挽救的事情后仅凭对不起三个字就可以心安理得?为什么?
珐琅走到山洞口,看着坐在那里的年绶,又盯着已经被他扔掉的shǒu • qiāng,却没有说一句话。此时此刻,他心中的邪恶正在无限膨胀,他的嘴角竟然出现了一丝微笑,他很想告诉年绶,这就是命运,其实他才是年家的大公子,才是那个可以获得所有的人。
珐琅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年绶从小就拥有那一切,却不想要,偏偏想要靠自己?珐琅从小就过得十分清苦贫困,但所幸的是,他认为的师父就是他的父亲,他一直与自己的父亲在一起,也许那是父亲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不过他怨恨父亲让他没有过上如年绶一样的好日子,他也想有显赫的家世,他也想有专人送自己上学放学,他也想过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日子。
不过,老天爷对我是公平的,就算过去没有,但现在我拥有了,我必须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珐琅缓缓上前,站在年绶的身后,就那么看着他,看着正在落泪的年绶。
“你心理很失落吧?”珐琅那颗已经膨胀起来的心说话了,“觉得命运对你很不公平?原来你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并不是什么年家的大公子,也对,这就是命运,你实际上什么都比不过我,你凭什么?其实你应该早就明白的。”
珐琅的嘲讽没有让年绶动容,也没有加剧他的难受。他并不在乎年家大公子的身份,他在意的是那份他最不舍的亲情在顷刻之间消失了。自己深爱的父母其实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只是胡聚用来达成某种目的的棋子。
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胡聚从小教育他,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原来话中还有一层深意。不过这个教育让年绶从没有把年家当回事,没有把自己未来执掌人的身份当做炫耀的资本,他始终在做自己,始终在走自己想走的路。
珐琅觉得此时此刻好轻松,他不知道自己的轻松并不是因为他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因为他打开了心中的那扇门,把自己的阴暗面彻底释放了出来。
“走开,”珐琅再一次挑衅,“这是我爸。”
年绶缓缓起身,并没有搭理珐琅,而是缓慢朝着外面走去。
珐琅看着年绶的背影:“你现在体会到我过去的感受了。”
年绶没有搭理他,因为年绶压根儿就不在意那些事,他过去也没有因为自己年家大公子的身份而鄙视珐琅,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珐琅坐在熟睡的胡聚身旁,笑着拿起水壶喝着,从这一刻开始,他要笑,他要永远笑下去,因为他不再是过去那个可怜的穷小子,而是年家的大公子。
珐琅看向外面,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其实真的很美好。
平台上的商重陷入的却是另外一个残酷的影子世界,他再次亲眼目睹了过去的自己杀死了至亲之人,他开始逃,扭头就跑,他不愿意再回忆,不愿意再看到这些,他毕生的愿望就是要忘记这些事。
他始终朝着一个方向奔跑,原本的幻境崩塌后再次重构,他猛然间停下,因为他身处在一个农家小院。而那个小院就是曾经年无垠隐居的地方,他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从屋子中走出来,整理着衣服和头饰,然后进厨房做饭,等饭菜做好了,年无垠才慢吞吞的走出来,坐在桌边拿起筷子。
商重记得这个场景,更记得那个女人,那是他此生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一个他以为与自己有相同命运的女人,也是年家从小培养出来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