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医院出来之后,桑念再也没跨进医院大门一步,桑易和曾玉英也没再对她说过让她去医院照顾老太太的话。
请护工的费用桑念打给桑易又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大伯既然不肯收,桑念也不坚持。
她本就是看在桑易夫妻的面子上,才会提出要负担请护工的费用。
那夜之后,纪砚白很自然地搬进了她的房间,或者说终于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不对,要说自然也没多自然。
桑念原本没有想到这茬。
起因是纪砚白在隔日夜里睡觉时间自觉抱着她准备回房,被桑念问了一嘴我为什么要去你房间。
纪砚白福至心灵,一下就理解到了连桑念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台词:“也是,你说过只喜欢主卧的,我差点忘了。”
继而脚步一转送她回了主卧房间,顺便把自己也留在了那里。
好吧,反正迟早的事。
何况她就是想迟一些,某个吃了肉后食髓知味的流氓估计也不会同意。
流氓是真的流氓,跟打出生就饿到现在的狗一样,叼着肉骨头了死活舍不得放。
桑念在这种事上真的很迁就他,奈何体力差距太大,几次被索求无度第二天早上爬也爬不起来之后,桑念出离愤怒了。
在他穿戴人模人样端来早餐时揪住他的衬衫领口用力往下拉,一口啃在他下巴上,松开就是整齐一排细小牙印。
“你是几辈子没睡过人,好不容易睡到一个一定要往死里睡吗?!”
“放心吧念念,哪有那么容易就睡死。”
“......”
下一个牙印被印得更深。
纪砚白死不悔改,把领带塞进她手里,忍着痛也要笑眯眯把下一句说完:“我就想睡你一个,可能确实是想了几辈子了。”
期间,桑念还接到了桑槐的电话,开口就急匆匆问她是不是去医院照顾奶奶了。
“姐,你别去!”
桑槐住校一周才回一次家,到家一听说奶奶生病的事,第一反应不是询问老太太病情,而是给桑念打了通电话,就这样还生怕打晚了,桑念已经在医院贴身照顾。
“没有。”桑念说:“急什么,谁告诉你我在医院照顾她啦?”
桑槐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没去就好。”
“姐,奶奶脾气不好,对你也不好,她生病了就让我爸妈去照顾,不然我周末放学了过去也行,反正你别去受气。”
桑念觉得这种话从桑槐这个小屁孩儿嘴里说出来挺有意思:“怎么她都病得动不了了还能给我气受?”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
桑槐对人情世故懂得不多,只能凭直觉来判断:“奶奶太不讲理了,说话也不好听,我总觉得就算姐你去照顾她她也不会感谢你对你态度好点,说不定还要一边指使你做这做那一边给你脸色看。”
桑念听得想笑。
看,连个小孩子都知道,有些人活得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在讨人嫌。
如果说接到桑槐的电话是情理之中,那么桑易的电话就算得上意料之外了。
桑念以为他会说和老太太病情相关的事,毕竟这么多天过去,桑念完全没有关心询问过一句。
不了桑易启口就是一声对不起,将桑念定在原地。
“念念,是我们忽略了你,没有像当初承诺那样关心你,照顾你。”
“我对不起你爸妈......”
...
纪砚白回来得晚。
客厅灯通亮,桑念就握着手机盘腿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着窗外发呆。
纪砚白脱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走过去倾身亲亲她的额头,等她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后便在她面前蹲下。
“我的小尾巴怎么心情不好?嗯?”
“大伯给我打电话了。”
桑念低头看着纪砚白的眼睛,小声说:“他跟我说了好多,还说了很多遍对不起,让我原谅他。”
纪砚白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带着温柔安抚的味道:“那念念是怎么想的?”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啊。”桑念说。
“我真的不生气,也没有难过,只有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才会觉得难受。”
“那时候是真的把他们当爸爸妈妈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忽然就不再那么关心我,关注我,体贴我,照顾我的感受。”
“一开始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他们不高兴了才会这样,就努力去争取,想做到最好。”
“后来事实证明这些都没用,我才慢慢明白原来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有了更爱的孩子,他们把最珍贵的爱都给了他,没有余力分给我了。”
“想通了就什么都好了。我终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愿意收留我给我一个家已经是仁至义尽,槐槐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更爱他也是理所当然,并没有做错什么。”
桑念说到了桑槐,想到前几天那通电话,不由浅浅弯了下嘴角:“而且槐槐可喜欢我了,也跟我的关系最好。”
“每次老太太找我茬了他都会帮我说话,放学回来用来记得给我带他觉得他们学校小卖部里味道最好的糖,节日还隔着好一段时间就盼着我回家。”
“去年夏天我做了手术没人发现,只有槐槐,明明已经因为准备转学面试忙的天昏地暗还能发现我不对劲,问我为什么精神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