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是天子要流放去蜀地的犯人。”身侧要进城去的商人正与人议论道。
燕攸宁收回视线,待马车赶来她便上了马车。燕贰与燕壹同坐车前赶马,琇莹随燕攸宁进了马车里。
马车中两个裹了毡毯的蒲团,一檀木小几,兽首铜炉里熏着杜若,烟气丝丝缕缕从兽口中流溢,淡薄香气飘满车厢。
还有一烧火的粗陶小炉与镌刻着玄鸟的铜壶摆在木几上。
琇莹看着已坐下的燕攸宁在另一个蒲团上跪坐,望着她打算煮甜水为她醒酒,“公主,您还醉吗?”
燕攸宁瞧她,淡淡一笑,“本就没醉,这一路出城还能叫风给吹醉了?”
她话落就拂开菱纹锦帘往外看去。
琇莹敛下眸不再多话。
马车赶得不急不缓,只求平稳,渐渐地却也追上了流放的犯人。
“走快点!像你这么走,得猴年马月才到得了蜀郡!”
窗外,犯人队伍的末尾。甲胄军靴的士兵一脚踹在一中年男子小腿上,踹得人趔趄近丈远才堪堪稳住没摔倒。燕攸宁在这犯人脸颊上一扫而过地瞧见一朱红“淫”字,眸色暗了几分。
淫罪。
目光再次扫过他的脸,只见在他身后那催赶着他的士兵扬起了手里的皮鞭。
“啪”一声伴着穿耳的惨呼,他被抽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燕攸宁失了兴趣地往队伍前头看去。
这一队犯人约莫三十来个,前头还有个士兵也甩起了鞭子,抽打在一青年男子身上,一旁似是随同的女子为其哭求,极其哀恸。
冬日饥寒又多受鞭打想来从丰京到此已有多人暴毙。这些人有的光着脚有的穿着草鞋、麻鞋,大多套着单薄的衣裳,衣上沾着泥尘,精神萎靡不振。
正要放下窗帘来,目光扫到一少年,低着头垂着眼仅仅一个沾着灰的侧颜,却好似从宫廷画师笔下的画卷里跳脱出来。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墨蝶振翅,挺直的鼻梁阳光下的鼻头似有光点,抿起的嘴唇泛紫干裂,形状却勾画地无半点偏离美的差错。
瞧他虽一身沾了土灰扑扑的素色单衫,衣料却柔软与旁的犯人不同,被他人腿脚扰乱的视线里隐约可辨出他那破了洞裸露出两只脚趾的脏污丝履。
抬手以指节敲了敲燕壹、燕贰背靠的车厢,“停。”
琇莹疑惑看着放下窗帘叫停了马车,起身要下马车去的燕攸宁,没有迟疑地跟着下去。
燕攸宁走到了犯人队伍旁,立刻叫一士兵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