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音尘正想四处转转,他还没好好看过六百年后的世界,刚走出两步,就听身后同步地响起一道脚步声。
宁音尘稍迟疑,又快步走了一段路,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宁音尘蓦地转头看去,一名紫服星纹的少年来不及躲,尴尬地正拿着巷角的稻草还没盖上,见被发现,假装兴致盎然地把玩稻草,抬头看天。
“你跟踪我们?”吉如意沉下脸,手掌朝前作了个抓的动作,那名星宗弟子嗖地被隔空抓了出来,腾在空中挣扎道:“是郁玄师兄让我跟着你们的。”
他们现在也算嫌疑人,郁玄此举再正常不过,宁音尘让吉如意收了手,开心道:“人多热闹,一起一起。”
很快那名星宗弟子就后悔了,他看着越来越瘪的小金库,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宁音尘第七次惊叹对这个世界发出惊叹,快步凑过去看了看戏台下的小孔,突又一彩雾喷出三丈高,在空中变化为无数彩蝶,绕着戏台上的人飞来飞去,随后渐渐消弭。
看官们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唯独宁音尘惊奇地睁大眼,蹲下去仔细钻研,这又是什么原理。
吉如意豪爽道:“阿尘喜欢,咱就把这个戏楼包下来!”
星宗弟子立刻捂紧钱包,欲哭无泪。
“别了,我就很好奇,这些法术怎么做到连凡人也能使用的。”以前玄门内很少有将法术玩得这么花的,那时候大家的攻击防御都十分朴素,学一个术法已经够难了,哪还有时间研究怎么弄得好看。
人类的智慧真是无穷的。
在宁音尘快找到喷雾孔下面的运行阵法时,吉如意道:“其实,很多都是慕无寻弄出来的。你要是想知道怎么弄的,可以去问他。”
宁音尘正将头撑在膝盖上,闻言一顿。
吉如意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了句:“他估计是呆在神山上没啥事,就整日弄些新奇的法术法阵,惠民普及,去书铺也可以买到制作这些法术法阵的过程。”
一旁的星宗弟子更是一脸骄傲。
“他好厉害。”
宁音尘直言不讳,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神色有些郁郁的:“如今这个世界,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啊。”
他们一路走过田野,田里有木头做的牛犁田,也去了榷场,往来随处可见木偶人服务,还有摊贩上贩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酒楼里卖的栩栩如生的食物,都是宁音尘从未见过的。
六百年,一个世界的变化太大,大到宁音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老者正坐在戏楼前画像,奇怪的事他只画五官,宁音尘在旁边背着手看了会儿,见老者画好后,将椭圆形的纸一手递给客人,一手收了银子,那名客人将纸贴在脸上,瞬间如同换了一张面皮。
“神奇!”
宁音尘目光微动,也去要了几张画像,吉祥兴奋喊着要贴他的脸,宁音尘给他贴上,正要贴上如意的脸时,见星宗弟子十分自觉地掏钱,感觉特不好意思,又让老者给他也画了张,之后自己贴了星宗弟子的脸,把如意的脸贴在了星宗弟子脸上。
还是带着星宗弟子的脸,好跑路些。
刚贴完,正暗戳戳计算逃跑路线时,一道气势磅礴的法术猛地砸在他们不远处,腾飞起的灰尘散去,平坦的街面瞬间出现一个硕大的巨坑,一人口吐血沫躺在坑底,挣扎了好半天也没爬起来。
如鸟兽散开的人群再次聚拢,指指点点。
“这人,有些眼熟。”
宁音尘从缝隙看了眼,拧眉思索,又问吉如意:“你觉得眼熟吗?”
“吉如意”茫然地看着宁音尘,宁音尘疑惑地看着“吉如意”,随后反应过来,尴尬地转过脸朝向“自己”:“不好意思,搞忘了。”
吉如意憋着嘴要哭的样子:“阿尘,你居然能认不出我,可你就算化成灰我发誓一定也能认出你,这样的感情太不平等了。”
宁音尘:“......”
刚说完,宁音尘突然想起在哪见过坑底那人了,不就是鬼府时,在他棺材外面吓尿的那名归一宗弟子吗!
说话间,那名弟子已经自立自强地从坑底爬出来了,浑身是血奇惨无比,就连身上的肉膘都难得消瘦了不少。
热心大妈提着菜篮,上前问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要不要报给仙府的人,还问需不需要帮忙叫大夫,小胖子头脑嗡嗡,问什么都摇头。
在此期间,星宗弟子已经跑回去叫星宗的师兄过来,宁音尘也发现不对劲,小胖子不对劲。
仔细看,他目光没有焦距,而且站姿的重心也不对,明明左腿的伤更为致命,几乎粉碎性骨折,可是他却依然用左腿站立。热心大妈去扶他时,他的动作过于无力,手臂轻飘飘的,那不是能在重伤时再站起的模样。
紧接着,宁音尘瞳孔骤缩,快跑两步依然没来得及,眼看着小胖子抬起五爪,贯穿了那名大妈的胸口。
天地霎那间都仿佛被血染红。
周围惊声四起,人群四处奔逃,混乱中尖声喊着“shā • rén了,shā • rén了”,宁音尘站在人流中,满脸错愕,因为紧接着他看到,小胖子扭着僵硬的脖子,咧开尖尖的嘴角朝他走来。
他的手里幻化出一把流光四溢的长剑,剑身三分之一处有很明显的一道裂纹,那是六百年前,碎在宁音尘胸口的本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