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青说:“去我那里吧?”
丁嘉莉摇头,“我住酒店就好了,明天一早还要回北京。”
“我们也住酒店,你和我们一起?”
丁嘉莉抬头,见李寺遇神色如常,忙避开了视线。
他们让丁嘉莉先上了车,站在不远处话别。
邹青叹息般说:“告诉她没关系的。”
李寺遇看着指尖的星火,极轻地笑了下,“何必多一事。”
“谁都看得出来你还没放下。”
“只是遗憾。”
邹青停顿了会儿,忽然说:“你晓得我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生老病死,人生很无常的,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
“我们彼此彼此。不讲了。”
星火灭了,只余一缕烟升起,在半空消散。
*
三人低调谨慎地入住酒店。丁嘉莉说和程果住一间房,程果可不想做电灯胆,坚持说自己睡眠质量很差,得一个人睡。
最终丁嘉莉和李寺遇心照不宣地走进了一间套房。她把这解释为吊桥效应。一个惊恐障碍(Panicdisorde)刚发作了的人,很需要慰藉。
惊恐障碍是焦虑症的一种,发作时会感觉头昏、无力、心动过速,以及濒死的感觉。随时可能发作,一般持续十到三十分钟,也可能更长。因为害怕发作的苦痛感觉,担心再次发作,会更加焦虑,如此循环下去,不容易痊愈。
而且,频繁发作还会引起广场恐怖等症状,即害怕人群、公共场合,甚至听到稍响一点儿的声音就会崩溃。
丁嘉莉最严重的时候,就有过这一系列的症状。那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患病,她向最亲密的人求救,得到的只是冷言冷语。如果不是真的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毫不威胁生命体征,但确确实实让人感觉快死了的疾病。
什么时候患病的,说不清了。或许忧郁症、焦虑症很早就潜伏在她身体里,直到拍摄《茧》的时候,病情显现了出来。
暂停活动,回英国念书后她被迟译建议去看了医生,只有迟译知道她患病。尽管她再三否认,他多多少少还把原因怪罪到了李寺遇身上。
治疗两年,她以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多需要人陪伴的安全感,没想到这又发作了。
她没打算告诉李寺遇。如果他有心,该是会为曾经的行为感到愧疚的,但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不希望得到他的怜悯。
李寺遇说起今日突发事件,他隐瞒了一些不必说的部分,稍微表达了对席文的不满,以显得如常。
丁嘉莉说:“那你也不能完全说是艺人、经纪公司的问题,小孩沉迷虚拟的一个幻影,为此做出伤害他人的行为,不是因为缺乏关爱和教育吗?父母家长才是元凶啊,他们倒还会推卸责任……还有学校教育,这么沉重的负担,不给小孩喘息的空隙,一旦碰到了什么,就会疯狂投入,本质来说不是那些事情的问题,是整个社会的问题。”
李寺遇不置可否,“所以你觉得不应该追究伤害你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就事论事吗?”丁嘉莉别过脸去。
她从来不是喜欢评论的人,她自己就曾沉迷虚拟世界,甚至觉得人类才该从地球上消失。然而她现在必须说一些严肃的话,来消解想被他拥抱的不安感。
李寺遇似乎也觉得气氛古怪,问:“你带了卸妆水之类的?”
“我相信即使没有带,打客房服务他们也会给我送来。”
入住什么酒店当然按照丁嘉莉的习惯来的。在陆家嘴摩天大楼,全景落地窗尽收江景。夜色中亮起灯光的东方明珠低低矮矮的竖立在边上。
酒店的洗护用品是LELABO佛手柑系列,她蛮喜欢这个味道,但——浴室是透明的。
“我出去一会儿。”李寺遇说。
“干嘛?”
“吸烟。”李寺遇说着起身。
丁嘉莉幽幽地说:“你就不能照顾下病人吗?”
“你这么快就忘记在那之前你还在同我置气?”
“……你走。”
最终李寺遇没走,“我想你受了惊吓,害怕独处。你放心去梳洗,我就坐在这里。”
丁嘉莉感到惊异,转念想到最初的时候,他确有这么温柔体贴。
动物为了狩猎善于伪装,偏偏猎物迷恋这种伪装。
*
听着混杂在电视声音中的水声,李寺遇感觉自己有点儿像瀑布下修行的僧人。
丁嘉莉曾经说他是“床下闷骚,床上风骚”,他认为这个说法不准确。按她的语言,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像是服用了mí • qíng剂,无法自拔地沉沦了下去。[2]
“李寺遇……”水声停了,那边的人唤。
李寺遇走向盥洗台,见丁嘉莉裹着浴袍推开浴室玻璃门出来,头发湿漉漉披散,脸庞犹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洁。
李寺遇心下柔软了些,“做什么?”
“你看,你凶了我,我还答应去吃饭,去吧结果遇到这么个事情,受了惊吓,被抬上救护车——”
丁嘉莉的“咒语”没念完,李寺遇便从柜子里找到吹风,插上插座给她吹起了头发。
一整面横长的镜子,只有他们半重叠的身影。房间的环境灯光营造出安然而暧昧的气氛。
“你记得第一次你给我吹头发是什么时候吗?”她好幼稚。
吹风机停了,他稍稍倾身,去瞧镜中的她,“你说什么?”
她没说话,他也不说了。
镜子里他们的脸颊轻贴在一起,好合衬。
作者有话要说:[2]mí • qíng剂:《哈利波特》中最强力的爱情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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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惊恐障碍,身边朋友患有这个病症。而小也就曾冷言冷语,这是不对的。
再废话一句,看到讨论啦,注意老王子之前念的诗和对”火舌“的阐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