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的内侍官崔白,一下子就猜到了宗寒岭的用意,但是也为皇帝暗自擦了一头的汗,这事宗寒岭做了多年,都城的百姓也都知道,百姓不信天子,那也是有原因的,皇室无威严,天子屈居国公脚下,本末倒置,又如何叫天下人拥戴。
很快到了孟国公府,国公府的大门早已打开,恭迎圣驾。
宗寒岭未垂的眼眸,在小太监的通传声睁开,披上斗篷,戴好帽子,一袭黑红色的绸缎长衣,随着宗寒岭的动作,映着月光,山水波纹,如同水面。
这是南水一带苏家独有的,只供给天子,就是连皇后也不能使用。一年只出一匹,宗寒岭喜欢的不得了,便叫宫人裁了斗篷,这几日,入秋见凉,披上刚好。
下人打开卧房的门,宗寒岭站在门口也听见了旬令堂的鼻鼾声,他气定神闲的走进屋里,徐徐走到床前,果然,旬令堂在床上睡的正香,那副悠然的睡相,叫宗寒岭无比恶心,他因为宗寒珏的死,夜不能寐,多年来无法安枕,闭上眼睛就是哥哥无力垂下病榻的那只手,还有刺耳的药碗碎开的声响,他被折磨的如此痛苦,这个夺他江山,杀他兄弟的人,怎么配睡的安稳!他越想越气,此时,四下无人,这老贼酣睡,不如就趁此时,掐死他!
就在宗寒岭决定动手之际,旬令堂却突然醒来,朦胧的睁开眼:“陛下,你怎么来了?”
这一句话吓了宗寒岭一怔,不过也立马回神说道:“听说旬爹爹今日多饮了几杯,孩儿来看看,您年纪大了,可不敢贪杯啊。”
旬令堂示意宗寒岭要起身,宗寒岭立马上前搀扶,手触在衣服上的一瞬间,这熟悉的触感,是南水的苏缎!宗寒岭小心的多看了几眼旬令堂身上的衣服,灯下闪耀的光泽,与自己身上的无二,除了颜色不同,手感质地无不一样,宗寒岭暗道:“南水苏家!”
“谢陛下关心,老臣身子还算硬朗,就是一下两腿一伸的走了,陛下已经成年,也应该亲政了。”
宗寒岭细细听着,面露微笑的看着旬令堂说着这些道貌岸然的话,做戏嘛,谁不会那,演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被旁敲侧击的敲打了这么多年,旬令堂以为他是傻子吗?能被这么几句话说的就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吗?
“旬爹爹休要胡说!您老要长命百岁,朕还小,还想多玩几年,这天下还得劳您多照看!”
旬令堂现在已经有点吃不准宗寒岭的心思了,就当是他多想,从前这小子的一言一行,他自信都能了如指掌,而近几年,忽然发觉,他已然不是个小孩子了,对自己的言听计从里也包藏着他的小心计。
“你真不想亲政吗?”旬令堂直接问道。
宗寒岭眉头一皱,佯装生气的说道:“难道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旬爹爹都不信我说的话吗?”
见他这样,旬令堂也不再多问,便说道:“夜深了,老臣要休息了,陛下也回去吧。”
就这样,又一番的君臣彼此的试探,宗寒岭离开了国公府。
路上,马车里,宗寒岭不发一言。心中在想着南水苏家的事,这锦缎世世代代都是天子才能穿,如今孟国公也能穿了,他凭什么?他配吗!
回到宫里,宗寒岭叫来崔白,一边闲聊,一边的纸上写下:速查南水苏家天子锦缎。
崔白心领神会,待到陛下睡了,他交代好小太监们,借口不当值就溜了。
隔墙有耳,章劾殿的小太监们里,哪方势力的都有,都要防。
崔白关好房门,拉着章劾卫卢忠义将要查之事告知,再由卢忠义转告到宫外的丞相府里。
翌日清晨,卢忠义下了值班,便去了左丞相府里,将此事说与,正巧右丞相易善补带着学生张九亭来此,同坐的还有文大兴,文大兴这两年算是吃了个肚满肥油,人渐圆润了不少。
左无咎听到此事后,大笑,简直娶小老婆一样喜上眉梢!拉着易善补说道:“作死!真是作死!老天帮我们啊!”
易善补的一双小眼睛也笑的没了,说道:“阎王让他五更死,他偏偏要三更走,活该!”
“哈哈哈哈哈哈,从前任他贪下了无数珍宝,但都还没触到小皇帝的逆鳞,可这天下独一件,只能皇帝使用的料子,他竟敢拿来穿,看来,咱们这次能快点送送他了!”左无咎张狂的说道。
“我这就命人速速前往南水调查此事。”易善补说道。
只见左无咎眼珠子一转,诡笑着说道:“不用咱们折腾,我这有个人,不出三日,就能将此事调查清楚。”
易善补吃惊,说道:“左兄有什么高招?”
左无咎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说道:“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