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来沧州,李牧九没有忘记兰坪县一案,那件案子肯定有蹊跷,排除掉夏师爷联手孟国公想搞死他,可是用什么案件都行,偏偏非要利用兰坪县的这一桩,李牧九想着,当时他查的时候,那些指向旬承谦的证据,并不像全部凭空捏造,虚虚实实,才更让他信服,更能请君入瓮,这才让他大意,险掉了性命。
夏师爷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李牧九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白日里在府衙,李牧九专心的翻阅着卷宗,想从其中找出破绽,奈何看来看去,还是原来的那一套说辞,并无什么用,正在他暂时将卷宗打算搁置的时候,夏师爷却面带着狡黠的笑容进了来。
“李大人终日都在想着为冤屈的百姓讨个说法,真是辛苦。”夏师爷恭维道。
李牧九看到是他,因为想着要拉拢他,所以对夏师爷的态度还是客气。
“辛苦若能有回报,就是再累也没什么怕的。”
夏师爷低头看到那册兰坪县的案宗,随手拿起,说道:“大人还在查这件案子?”
李牧九笑笑:“从哪跌倒就要从哪爬起,这是我李牧九的人生格言,所以,这件案子如果不能查个明白,一来对不起枉死的冤魂,二来过不去我自己的心。”
听完李牧九的话,夏师爷收起脸上的笑容,紧锁着眉头,忽而轻笑,打开案宗,逐字逐句的读着,读罢,他突然问李牧九:“李大人觉得,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能得罪什么人,什么人又想置一个小孩于死地?”
李牧九疑惑,说道:“那案宗上不是记着吗?是邻居人面兽心,为了自己的痛快而伤人致死。”
夏师爷摇摇头,说道:“这些能写下来的不足以为真。”
“如果大人真想将此案破解,还得去一次兰坪县才好。”
李牧九想来来去,最后还是听了夏师爷的话,决定去往兰坪县,查明真相。
二人择次日一早便驾着马车去往了兰坪县,在出发前一日,夏师爷将李牧九出行的消息飞鸽传书给都城的孟国公,李牧九久居府衙要杀他,岂会容易,但是他出行就方便的多了,便衣出行,谁知道他是沧州州司?穿着富贵,也可以是一个富家公子,路上遇见歹人,遭遇不测罢了。
孟国公收到夏师爷的来信,吩咐手下的人务必要将李牧九除之后快,死要见尸,最好能死的惨一些,确保救都救不活。旬令唐做了一辈子的国公,趋炎附势,想攀附他的人数不胜数,他手上握着的人命似有山高,人到暮年,权势一生,他想杀的人,就还没有过活得下去的,李牧九怎可能成为例外?
虽然是秋天了,但是这气候却有些无常,早上的时候还凉的要多穿一件披风,但是这时到了中午,太阳又毒了起来。
夏师爷贴心的为李牧九递上一杯茶水,李牧九并没有怀疑的接过,随之一饮而尽。
马车摇摇晃晃前行,李牧九拉开马车窗帘,看到陌生的路程环境,此时头有些昏沉,他心中觉出不对劲,但是已经晚了,转回身看向夏师爷的时候,他存有一丝希望,他赌夏师爷是一个还有良心之人。
“夏师爷,不知是不是你我二人有缘,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明知道你是孟国公的人,但是心里更觉得你是一个良善之人。”李牧九迷迷糊糊的说着。
“永安县的时候,我看到你很喜欢那个木马,夏师爷可有孩子吗?”
“我跟你说,你知道我为何如此执着于兰坪县的那件案子吗?其实并非涉及党争,只是今年啊……我也做了父亲。”
夏师爷静静地听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那药效很快的,可是在李牧九身上用起来,似乎发挥的很慢。
“推己由人,我抱着我孩子的那一刻时,他小小的身子是那样的轻软,仿佛我多用上一分力气,他就会受伤。我忽然就明白了那对上都城告御状的夫妇了,也理解了他们为什么什么都抛下了,只想给孩子一个公道。”
“不瞒你说,夏师爷,最开始这件案子,我就是为了多一件可以扳倒孟国公的案子而查的,我还有私心,不管涉不涉及,我都想让他涉及,可是如今,不管是否跟孟国公有关,还是无关,这些并不重要了。沉冤昭雪,抚慰亡灵,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
李牧九糊糊涂涂的说了一堆的话,终于睡去了,却让清醒的夏师爷无法平静,他腰间系挂这一枚小而通绿的圆玉,本是送给新生的儿子的,可惜,孩子染病,还没有到一岁,就没了,妻子受不了打击,也离他而去,于是他成了一个没有牵绊的孤家寡人。
忽然马车外一阵嘶鸣——
夏师爷暗道一句不好!撩开车帘,车夫的鲜血直接喷在了他的脸上,对面那个骑着马的连毛胡子糙汉,手里头握着硕大的砍刀,他们的周边围了一群类似的小弟。
“你是李牧九吗?”那糙汉子问道。
夏师爷定了定神,回道:“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