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仅出尔反尔,而且态度轻慢至极,显然是拿捏住林梵的短处,笃定她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曲苏在远处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平生最看不得纠缠不清的男人,“看来今日不教训教训你……”
曲苏腰间软剑刚抽出半截,半敞着的大门就在这时发出细微的声响。紧随着的,是属于男子清淳的嗓音:“今日有劳韩娘子。”
另一道声音娇细细的:“岳公子何必向我道谢,是舍弟失礼在先,我来那日就听舅舅说了。小心门槛——”
“有劳。”
“这没有什么。”
“岳公子,这是我亲手做的米糕,趁热吃最是软糯。”
“多谢韩娘子盛情。”
门外一男一女两人说的你来我往,不但曲苏听得直挑眉头,连她身后的林梵也紧皱着眉,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过去,一把拉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对青年男女,男子一袭半旧的月白色长衫,身量颇高,微薄的唇未语先笑,生得好一副风流蕴藉模样。只是若仔细看便不难发现,男子那双格外漂亮的眸子虽然清亮依旧,却目光微茫,不着焦点,显然双目尽盲,这正是曲苏和林梵口中念叨许久的岳周了。身旁伸手扶着他的是一位身穿橘粉绣百合花齐胸襦裙的少女,望着岳周的模样丝毫不见厌嫌,反而满怀女子看着心仪之人的倾慕神色。
曲苏只瞧了一眼,本来拔出一半的剑干脆利落反手回推,改为抚住额头。
岳周这小子从前就太会惹麻烦了!原以为他人瞎了,某种程度来说也算好事一桩,别的不说,好歹人是安生了,麻烦是远离了,生命安全彻底得到保全了。哪能想到,她这才走了个把月份,他就能在这么安静祥和的小镇上接连惹出两桩如此出色的桃花债?
曲苏哀叹一声,她本以为自己今日来的还算及时,现在看来,她应该再晚两个月的。
她这一声叹息声音很小,但有的人,眼睛瞎了,耳朵进化得更好使了。岳周还未转身,就先笑了声:“你来了。”
这话说的委实暧昧,不单是那位满脸写满温柔小意的韩娘子霎时朝曲苏瞪来,就连之前对她颇为友好的林梵,也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曲苏这回明着叹气都不敢了,在心底道了声“祖宗”,连忙小跑着走上前,扯住岳周的肩膀,以一种哥儿俩好的姿态,将人薅了过来:“是啊,我再不来看,怕是你哪天招呼都不打一个,卷铺盖走人,到时候我上哪儿找人哭债去是不是?”
岳周自打目力不济,脾气倒是比从前更好了,一点也不生气她话里的明嘲暗讽,浅笑着说:“我还未谢过韩娘子。”
“我替你谢!”曲苏生平最见不得这男女之间黏黏糊糊腻腻歪歪,半转过脸朝那位韩小娘子点头致意,“多谢娘子送我兄长归家,今日家里人口有点多,就不留娘子用饭了。”
几乎话音刚落,门板就被林梵一把推上,严丝合缝,可怜门板虽新,韩小娘子却险些遭遇了和昔日曲苏一般的凶险。
然而好不容易对付完了门外那位,这一转身,又正对上院子里这位。
曲苏和林梵刚刚一致对外,分外默契;此时却不免面面相觑,同时消音。
然而她们两个一齐不吭声,不代表岳周就什么都觉察不到。须知他从前双目未盲时,放眼当今天下,一身功夫也算顶流中的顶尖,院内显然有第四道吐息声,虽然那声音很是轻缓,不难听出对方修为内力更在他之上,但如此实力,更加令人不敢忽视。岳周微微笑,眼睛虽然看不到,但还是如从前可以看到那般,脸庞微微偏向曲苏站的方向:“苏苏,是你朋友?”
曲苏还惦记着被韩小娘子打断前的那场对峙胜负未分,此时听了这话,不免冷哼一声:“哪能是呢!”
岳周闻言,笑容更是温和:“这么说来,是林梵的朋友了,或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