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刚那场混乱,此时桥边、河畔,游人稀少,灯也寥落,不复之前的人声喧嚣。
一行人浩浩汤汤,缓缓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瞧见了医馆的招牌,曲苏把韩娘子往医馆一放,笑眯眯的对岳周说,“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得先去吃碗圆子垫一垫。”然后就跟撒了欢儿的狗子一般,飞快没了影儿。
她自认走得极快,可身后始终如影随形,跟着一个。
曲苏头也不回:“跟着我干嘛?”
“早说过,我也饿了。”
摊主是个热情的大婶儿,见到两人,就热情招呼:“小娘子要吃什么馅儿的,自己挑。挑好了给你煮一碗!”
“一半梨花豆沙,一半鲜肉,给我来一大碗!”
“好嘞!”
青玄站在摊前,见大婶儿那目光又投向他,略一思索便道:“和她一样。”
曲苏拿眼睛斜他:“你不是没带银子,拿什么买?”
青玄一语不发地看她,曲苏才不怕跟他眼瞪眼,单手叉腰,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地看着对方,就看他出门逛街连钱都不带,要怎么学她买元宵吃!
哪知道这人放在身后的手突然朝她伸出来,曲苏垂眸一瞧,险些跳起来。
是那只慌乱之下被她不知丢到哪儿去的白兔灯!
白绒绒胖乎乎的白兔灯,长长的兔耳,红豆般的眼,与她买的那盏一模一样,绝不可能是他从别的什么地方找的。所以当时她急匆匆冲去对岸,有那么一会儿没找见他,他是在后头捡这灯来着?
曲苏心头暖烘烘的,从前岳周和其他两个师兄就说过她是个狗脾气,高兴不高兴,都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不,眼下瞧见他手里捧着这盏白兔灯,她还真一点儿都生不起他的气了。
她从他手里接过来,朝那笑眯眯瞧着他俩的大婶儿道:“给他煮一碗和我一样的。”又瞥他,“够吃吗?”
青玄点了点头。他本就无所谓吃或不吃,要吃,只是因为想尝尝味道。
这家卖元宵的是棠梨镇的老住户,傍晚出摊,一直卖到子时,每晚的这个时辰,生意都很红火。这不,与曲苏和青玄相邻的一张桌上,就坐了好几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正笑吟吟道:“你们可知沧浪城内近来最大的新闻是什么?”
另一个男子正在剥花生,听到他这话便笑着道:“又来了,这事你今日都念叨多少回了!”
先开口那个男子“啧”了声:“我说了多少回怎么了?小蕙和阿茹又没听到过,自然是要再讲一遍的!”
旁边两位年轻姑娘果然笑着附和:“快说来听听!”
他身子前倾,将头压低,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模样,曲苏饿着肚子等夜宵,本就无聊至极,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隔壁几桌聊天,也被他勾出了几分好奇的心思来。
她行走江湖十几年,早习惯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表面仍捧着那盏白兔灯,一手拽着兔尾巴,另一手缓缓摩挲着白兔脑袋,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可其实心里早已百爪挠心,只恨那开口讲话的男子说个八卦太过墨迹,将那两个姑娘胃口吊得高高的,就是不急着切入正题。
不妨耳畔一道清越的男声道:“你若不喜欢,直扔了便是,倒也不必这般□□它。”
曲苏回过神,正对上他透着淡淡戏谑的眸,就见他眼风一扫:“这兔子但凡是个活物,眼睛早被你戳瞎了。”
曲苏被他那道目光扫得手指一僵,定睛一看,她的食指指尖刚好停在白兔灯的那双红豆眼上。这只白兔做得栩栩如生,憨态可掬,被他这么一说,仿佛真透出无尽的委屈来。曲苏难得被说的有几分羞赧,见他伸过右掌,连忙伸手护住:“我没有不喜——”
话没说完,两人都发觉不妥。
青玄一只手已覆在白兔脊背上。
而曲苏双手伸出太急,不仅把白兔灯护得牢牢的,连青玄的一只手都被她紧紧压在手心儿底下。
曲苏连忙将手抬起,心里却忍不住想,早知道这家伙内功深厚,没想到手背却凉冰冰的,不怎么热乎啊!难道真是跟着她在外面溜一晚上,饿得狠了?
她刚想开口,就听旁桌那男子终于说到了正题:“开国侯郑侯爷,你们都听说过吧?”
“自然听说过,昔年郑侯护国有功,先帝特赐丹书铁券,咱们全大周朝独一份儿啊!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是坐在另一张桌的中年男子在搭话。
显然,有心旁听八卦的人民群众不止曲苏一个。
另一个道:“哈哈,我猜到这位仁兄想说的是何事了?”
“是什么事,你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