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周走的那天清晨,清风送爽,朝霞漫天,连院里的鸟儿都啾啁不停,曲苏和林梵一路送行到镇口,送得岳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亲手为林梵系了一遍披风的系带,为她将一绺垂发掖到耳后,又朝两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折返,随后倒退一步,翻身上马。
“回吧。”最后两个字散在风中,岳周的身影很快便看不清了。
直到很久之后,曲苏才从别人那里听到一句话,“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清早霞光普照,绮丽异常,其实并非吉兆。
岳周刚走那天的夜晚,林梵突然发起了高烧,曲苏本打算第二日便启程,只能暂且搁置。好在这几日她照顾人已有了些许经验,熬药炖汤、酒楼订餐、雇人跑腿儿全都难不倒她,家中里里外外,倒也勉强操持得井井有条。
深夜,曲苏又为林梵换过一次敷在额头的布巾,摸着温度总算降了下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刚转身欲走,就被陡然睁眼的林梵一把抓住了手。
她脸颊犹带高热才褪的绯色,嘴唇泛白,人看起来仍透着憔悴,唯独那双眼亮得惊人。
曲苏见她双眼睁得大大的,吐息急促,约莫是做梦魇到了,手背被她抓得生疼,也没出声让她松开,另一手还摸了摸她头顶:“别怕,我在呢。”想到岳周临走前的细致叮咛,说是这几天林梵睡着时,偶有噩梦惊醒,约莫是那日被开国侯手下的法师折磨恫吓所致,曲苏便学着岳周的口吻,轻声安抚,“小梵不要怕,有我在呢,没人能伤害到你。”
“不是,不是我!”林梵惊慌之中,破碎的指甲抠破了曲苏的手背,也浑然不知,“是岳周哥哥!我梦到他,梦到他浑身是血,他还对着我笑,跟我说,跟我说——”
“都是梦,做不得真的。”林梵神情迷乱,满脸是泪,一番形容说得曲苏心头微突,却仍笑着安抚她,“算时辰,就算以最快的速度,他们这时也才入城门,这还得是一路接连换马,人丝毫不能停歇。以开国侯和岳周的谨慎,一路行事不会这般张扬。依我看,他们这时准在半路歇下了。”
“真的?”林梵没去过皇都,并不知道路途远近,但她相信曲苏的话,就如同信任岳周那般。曲苏没有盲目安慰,反而细细对她讲起往来路上都要经过什么关口、经过哪些城池、要办什么手续,林林总总算下来,确实如她所言,岳周一行人约莫刚行至半途,这个时辰早就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