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青玄没有再说话。曲苏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递了一把瓜子给他:“事已至此,你们又是老相识,训也训过了,就此揭过吧!”
青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阿秾道:“阿秾其实不太明白,但尊上要罚,阿秾甘愿领罚。”说完这话,她微垂着雪白的脸儿,双眸紧闭,两臂轻垂,显然是做好了被青玄惩罚的准备。
青玄道:“你走吧。”
阿秾飞快睁开眼,一双眸子熠熠闪光,仿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尊上不罚我了?”
青玄道:“你刚刚自己说过,种下什么因,就结什么果,用不着我罚你。”
阿秾听了这话,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冷不防曲苏又递了一把瓜子过去,阿秾还在发愣,等顺手接过来,望着手掌里一捧瓜子,神情看起来更呆滞了。
曲苏又递了一杯茶过去:“来都来了,吃点喝点再走?”
阿秾似乎想定了什么,撇过脸瞪曲苏:“谁说我要走的?”她一屁股坐在曲苏身旁的椅子,“我偏不走。”
各色糕点零食当前,曲苏勉强腾出手给她鼓了鼓掌:“欢迎之至。”
阿秾拿那双灿若星辰的漂亮眸子瞪着曲苏:“你一个凡人,凭什么跟在尊上左右?”
曲苏叹了口气:“这事儿说来,话可就长了。”
阿秾一句话都没说瞪着她,那双生得雪白玲珑的耳朵尖儿却悄悄动了动。
曲苏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道:“不过尊上可没说要你留下,我是有心讲故事,怕你没机会听。”
阿秾又看向青玄:“尊上……”
青玄面上淡淡的:“有事便说。”
青玄问得很直接,阿秾却仿佛有点儿纠结,她抓了抓脸颊,双手扒在桌上,仰着脸颊,眼巴巴地仰望青玄:“不知道尊上接下来要去何处,阿秾也想跟着去。”
青玄这人一向不是好相处的性子,曲苏听到阿秾这句毫无水平的恳求,本以为青玄会像从前一样,不假辞色地径直拒绝,却不想他唇角微微翘起,竟然对这只人鱼吐了实话:“去雒城。”
阿秾却丝毫没觉出不对,她听到这个地方,高兴地险些跳起来:“那太巧了!”
“尊上,我有一个朋友就住雒城,她和我不一样,当年炁渊被毁,她是九死一生逃出来的,这五百年来,她每天都念清心咒,可身上总有残余的怨气消除不尽。我跟着尊上一块去雒城,到时尊上帮忙指点一番,可好?”
炁渊早已重塑,天下怨妖,尽归炁渊。凡是能在人间自由行走的,或是像阿秾这般,早在一千多年前炁渊尚在时,就清除怨气,清清白白地离开;或是像她口中的那位朋友那样,身上怨气尚在,却始终控制在非常稀薄的程度。
如果阿秾所说是实情,抵达雒城后,青玄跟着去看上一看,也不是什么难事。
青玄不置可否,阿秾等不到一个答案,不免焦急得坐立不安。
曲苏在旁边观察着这两个人的神色,抛了一颗辣炒花生进嘴里,吃得有滋有味儿。青玄一反常态,阿秾也若有所图,旁观这两个人的种种神态言语,可比看话本儿听评书有意思多了。
冷不防阿秾突然又将目光投向她,曲苏朝她眨了眨眼。
阿秾微扬着精致的下颏,施舍道:“我若和你们一道,你就能讲你的故事了。”
曲苏笑了笑:“比起讲故事,我更爱听别人的故事。”
言下之意,不带阿秾,她也很无所谓的。
阿秾咬着唇,悄悄拿眼看向青玄,但这一次她只敢看着,却不敢轻易再开口求什么了。曲苏在一旁看得清楚,不论是从前的林梵,还是如今的阿秾,这些怨妖当着青玄的面,除了敬重,还有一份难以掩饰的畏惧,故而阿秾对青玄,哪怕是请求,也不敢表现得太过。
谁知道这时,青玄突然朝曲苏睇了一眼:“苏苏觉得,此去雒城,可要多带一个人?”
曲苏正在品茗,嘴里还含着半块橘红糕,乍一听到这声“苏苏”,说是一声惊雷炸在耳边也不为过。曲苏接连捶了好几下自己胸口,才勉强止住这阵咳嗽。她咳得眼角一阵湿意,抬眼看向始作俑者,却见青玄正唇角含笑看着她。
这份笑意比之前的明显许多,连阿秾这样的小呆瓜都看得清清楚楚,目光不由在这两人之间反复横跳,看向曲苏的目光也愈发狐疑起来。
“天上地下,尊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为何要问你一个凡人的主意。”
青玄听了这话,居然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地重复道:“是呀,为什么我要过问苏苏的主意。”
言下之意,既然她那么喜欢逗阿秾说话,这件事他便做个顺水人情,当着阿秾的面抛给曲苏,主意她来拿定,理由也由她来解释。
曲苏哼了一声,将手上的花生壳瓜子皮往桌上一抛,拍了拍手:“自然因为我是金主!”
从羽杭前往雒城,骑马最快,但路上不免要颠簸辛苦些。走水路要慢上几天,胜在从容舒适。
曲苏从前每每出行,总在赶路,毕竟shā • rén是个技术活儿,而时机,恰恰是专业杀手必须要争分夺秒去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