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眼底已存了浅浅笑意,只不过他微垂着眸饮茶,眸中神色,旁人轻易瞧不见:“曲女侠心中有数就好。”
这话说的很有效果,烤得又酥又香的猪肉脯捏在指尖,曲苏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没法儿当着这人的面下咽,气得只能又喝了半盏茶。
曲苏不想再进行这个扎心的话题,干脆转了正题:“你这趟去雒城要办的事,和阿秾有关?”
青玄微微摇头:“说不上。”他侧眸看向曲苏,“觉得带她在身边烦了?”
曲苏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像早就等自己说“是很烦”了:“烦倒是说不上。只是觉得,你同意把她带在身边,多少有点别有用心。”
青玄闻言,看向曲苏的目光里透出几分笑:“那苏苏觉着,我是何用心?”
曲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留意又被这人在称呼上占了便宜,端着茶盏顿了顿,道:“直觉告诉我,还是和你要办的事相关。”
青玄道:“没有直接的关联。但带在身边,有用。”
这也算是婉转肯定了她的猜测。
曲苏点了点头,就这个话题不打算再多问,不想青玄却反过来问她:“之前你说,近来雒城有些有意思的传闻,说来听听。”
真是难得,青华大帝也有主动跟人打听八卦的一天。曲苏不由轻笑了声:“行啊。”
她喝了一口茶,垂眼道:“岳周死后,我对雒城和太子府的事一直关注。老皇帝十三年前就立了三皇子容璟为太子,去年初,容璟年满十八,又在治水、赋税两件事上立了大功,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青玄道:“开国侯算一个。”
曲苏点了点头:“岳周的事之后不久,他便疯了,这事瞒不住,不出两日就传得满城风雨,老皇帝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见他没了用处,直接革除兵权,开国侯府树倒猢狲散……”
说到这儿,约莫是想起了往事,曲苏略微停顿片刻,才又接着道:“那之后,他从前在军中的势力,分别被将军府和六皇子府蚕食,这皇都的风向,自然也就跟着变了。”
青玄的手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说一说将军府。”
曲苏想了想道:“将军府这一代当家的,叫盛燚,和太子关系有些微妙。”也不知是想到什么,曲苏忍不住翘起唇角,眉眼间也笑意萦绕,“有关这两位,江湖上一些不入流的八卦小报写的很有意思,有那么几段,简直比我平日里看得话本子还要精彩。”
青玄的目光落在曲苏脸上:“如何精彩?”
曲苏眸光流转,她眉眼生得好看,却少见笑得这般顾盼生姿,她看向青玄:“反正这大船咱们也坐过了,不如提早下船,我带你去听戏吧?轻语楼的戏班子,最爱讲这些故事,有时消息比我还灵通,而且往往和真事儿贴得bā • jiǔ不离十!”
青玄望一眼满桌的零食,不由笑着道:“你又舍得这船上的小厨房了?”
曲苏道:“后天傍晚下船,刚好去雍城听软语楼的戏。再从雍城买辆马车,不出五日,就到雒城,绝不会耽误事儿。”
青玄此去雒城要办的事,和当日在白帝城不同,不是个着急就能成的差事,因此路上快一些或慢一些,他并不在意。
但他面上不显,也不给个准话儿,曲苏猜不准他的心思,仍然在那儿一门心思循循善诱:“雍城的好吃的也很多,我还没有尝过。汤泉也很有名,听说那儿每家客栈都有汤泉,这时节泡汤泉,刚好赏梅,说不定还能定一桌他们那个什么梅花宴的……上一回听轻语楼的戏,还是赶巧在路上遇到他们在别处唱,许久没听花老板的戏,我都有点想了。”
冷不防青玄突然出声:“花老板?”
曲苏道:“花轻语啊!”她想了想,激动得连连挠桌,“我那本书是不是放在你那儿?”
青玄瞥一眼无辜遭殃的桌面,微垂着眼没接话。
曲苏站起身,四下一望,嘿,还真是神仙住过的屋子,房间里桌椅板凳,床铺窗帘,干净整洁得就跟没人住过一样。不像她的房间,从桌子到床铺再到地板,处处可见她的各样东西。
曲苏团团转了一圈没找见,干脆一扯青玄的衣袖:“你藏起来了,快拿出来。”曲苏见他一动不动,从盘子里捏起一块烤得成色最好的猪肉脯,塞进青玄口中,“给你吃一块最好吃的,我那本书呢?当时说好你只是借去看看的,那上面就有花老板的画像!”
青玄冷不防被塞了一嘴猪肉脯,先是一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看着曲苏的目光却有所松动,指尖轻动,一本书便凭空出现在他另一只手上。
曲苏见状,连忙旋身去够,却完全没意识到,她这样的举动相当于整个人跟只陀螺一般,从右臂转到左手,在青玄怀里完整地蹭了一圈。
青玄唇瓣微动,缓缓咀嚼完那片猪肉脯,面色未变,耳朵尖却悄悄染上几分红:“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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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青玄对着我们苏苏说“成何体统”的时候,其实心里都可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