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那些鬼话!”佐井美咲愤怒的叫嚷起来,“警方那里报告是失踪,可是晶子会什么东西也不带就出走?没有钱能去哪里?!”
“她根本是死掉了吧!”
“可是…”月森瞳急切切的开口,随即猛地停下来,“谁在外面?!”
脚步声噔噔噔由远及近,气息很快出现在门后,我迅速往后闪,脚跟急转整个人缩到一同听壁角的道明寺司后面。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扉开启的同时月森瞳的声音极是惊讶,“道明寺…君?”,停顿几秒钟,是佐井美咲开口说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语气听上去甚是恶劣。
挡在身前的道明寺司浑身僵硬得不着痕迹,我觉得他可能一时找不出太好的借口,于是只能自己探出头,双方一个照面,月森瞳和佐井美咲的神情俱是一怔。
“抱歉,我只是想…”我摆出装叉的尴尬表情,语焉不详,“实在抱歉,我们马上离开。”
说完之后我攥住道明寺司背后的衣料,手下用力要把人拖走。
“啊~你是三条学姐吧?”月森瞳蓦然开口,飞快赶上前拦下我脚底抹油的意图,“三条学姐怎么在这里?”
我停下动作,看着面前这张带着恬静笑容的姣美脸庞,心念急转,而后开口道,“其实我是想来找日吉学弟。”
“他不在吗?”边说边伸长脖子往敞开的门扉里望去。
“日吉学长不在。”月森瞳笑得很柔弱,嘴里说着话目光却慢慢转到道明寺司身上,“我和美咲…说起来之前还没来得及谢谢道明寺君…”
………
说话间她象是想起方才极恐怖的那一幕,脸颊血色褪尽,双唇轻轻张合却没有发出声音,微微颤抖着,未语先怯。
道明寺司仿佛置若罔闻,犹自板着脸,一副阴沉沉的模样;我厚着脸皮凑到月森瞳身侧,抬手碰碰她的胳膊,又飞快缩回。
待得对方一双水汽弥漫的眼睛转过来,我弯起嘴角,极力露出安抚的神情,“没事了,很快会过去的。”
“啊?”她的眸光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内里神采意味不明,半晌,嘴唇动了动,露出虚弱的笑容,“谢谢三条学姐。”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正当四个人之间象是陷入冷场状态,原本安静的走廊里有脚步声纷沓而来,我抬眼和道明寺司对视一眼,两人俱是一震。
有人来了!
道明寺司一把攥住我的胳膊,飞也似的拔腿往来时方向跑,身后传来月森瞳的低声挽留,只是我来不及做出回应,踉踉跄跄的落荒而逃。
道明寺司的动作极快,几息间已经揪着我逃到相对安全的地方,随即他松开手,一脸埋怨的怒气,“结果还是什么也没问,你这女人慢得乌龟似的。”
不,该知道的我已经有个大概了————当然,这句话我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揉了揉被鹰爪蹂/躏过的部位,我四下看了看环境,复又甩了个死鱼眼给道明寺司,没好气说道,“她们的谈话泄露的还不够多么?你到底要迟钝到什么程度?”
道明寺司神情一顿,眼睛里透出少许茫然,站在原地他抬手揉了揉头发,半晌泄气似的冷哼一声,“是月森瞳?”
“应该不是。”我摇摇头,飞快否定他的结论,“至少有一部分不是。”
“什么意思?”道明寺司抿紧嘴角,紧紧跟着我迈开的脚步,喋喋不休追问,“什么叫部分不是?这还有分吗?”
“字面上的意思。”我拿出十万分耐心回答,一面转出最后一个拐角再次回到摄影棚,然后停下来,抬头盯着舞台。
“呐——”我收回视线,回过头对上道明寺司莫名的视线,“你是言出必行的人吧?”
“哈?”他的表情有片刻空白,几秒钟后眸光微沉,“那是当然,只不过前提条件是你的要求不能太过分。”
“放心,我所做的只是履行诺言。”我眯起眼睛,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我帮你找清水晶子,你对任何人都保密,如何?”
“现在?”道明寺司蓦然睁大眼睛,看了看我又转头看看四周,回过头来的神情明显是不太相信,“马上能找到?”
他反复打量着我,半晌,收敛脸上略显讥诮的神色,原本一目了然的眼底渐渐蕴氲别样情绪,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得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怪不得…”
语毕他复又沉默片刻,眼神微微涣散,压低的声线仿佛喃喃自语,“岛川深介那家伙一直强调你是唯一有能力在游戏里大获全胜的人选。”
“你果然对我有所隐瞒。”我挑了挑眉,趁着对方心神不属意图诱使他透露更多,“你也是参与者吗?或者知情?”
“不——我不知道。”道明寺司很快清醒过来,象是要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误,开口时语气变得疏离而冰冷,“我答应你。”
“那么成交。”我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过头,视线抬高几分,“去找人检查舞台高处钢架,就说你之前觉得不对劲。”
………
不管他是参与者也好,知情者也罢,如果岛川深介才是操控一切的人,那么其它都无关紧要。
我站在原地静静目送道明寺司跑向舞台附近工作人员的背影,深深的吸一口血腥味尚未完全消散的浑浊空气。
如果你有本事身处死亡国度仍能翻云覆雨,那么,我也无所谓站在尸骨堆砌的泥泞里,胜利亦或者失败,最坏不过一起沉沦地狱。
呐——你说是吧?岛川深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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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发生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带来的后果却不谛于一场大地震,甚至不必等到尘埃落定,惨叫与惊呼已然响彻云霄。
现场混乱无比,我站在角落,置身事外的看着很多人无头苍蝇般四下窜逃,更高处垂下一截断裂的电缆,摇曳间拖拽出青蓝色花火,女孩子们凄厉的尖叫声糅杂着宛转乐声,原本反差巨大的场景不知怎么竟诡异的融洽。
最先赶到那里的是道明寺司,少年推开面前无头绪乱跑的人群,几下越过障碍物,纵身跳上舞台,动作极是敏捷;再然后上前的是反应较快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把那里围起来,遮挡了在台下的我的视野。
纷乱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后更多的身影涌进此处,是摄影棚外面接到消息的人,每个人都带着气急败坏的表情,却在领头之人有条不紊的带领下迅速行动起来,不多时现场就得到很好的控制,大部分的人被指挥着撤离,小部分留下来收拾残局。
我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走到更偏僻的角落藏好,力求继续在杂乱中被遗漏掉;又等了一会儿,当救护人员抬着担架风风火火冲进来,舞台那里究竟惨烈到何等程度,终究水落石出。
不久之前还在虚幻美景中翩然起舞的娇美女孩们,能够站着的只剩下两名,另外两名正被抬到担架上,因为距离的光顾我弄不清楚那些伤害有多重,但是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却足以说明一切,至于侥幸逃过一劫的那两名,看上去情况也不太好。
两个女孩子相互搀扶着站在舞台一角,身影摇摇欲坠,洁白无垢的纱裙此刻仿佛绣满瑰丽的扶桑花,耀眼的红,刺目到凄厉。
白衣大褂的救护人员检查一番后飞快将两名受害者抬到担架上,随即马不停蹄奔出摄影棚,边上屏息以待的众人这才继续行动起来,有人领走未曾受创却肯定惊吓不小的另外两个女孩子,有人巡视现场开始查看。
此刻我的注意力却调开,从可能受到安抚终于记起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身上转移,视线水平滑动少许,复又停滞。
惨剧中央十几米开外,道明寺司曾用骄傲满满语气称赞的,具有最优秀血统的马儿静静躺倒在那里,头颅恰好朝着我这里,高处打下的灯光反射着那支象征独角兽的螺旋角,象牙色尖端缓缓淌落浓腻血滴,无声的叙说着什么。
它的主人站在它身边,半低着头,双手垂落身侧,脚下一半掩着阴影一半踩着灯光,远远看去气势竟透出几分悲凉。
惊马…被处理掉了吗?
眯了眯眼,压下心头的惋惜之情,我挑了挑眉,再一次掉转注意力,视线在场地内四下游移,搜寻起不得不令我关注的人物。
洛丽塔的经纪人,小寺则织,他去了哪里?
………
因为措手不及的意外还未完全平息,纵使此地绝大部分人已经撤离,场景仍是透出无声的嘈乱与惊惶;我找了一会儿,小寺则织的身影仓促间竟是杳无踪迹,良久,只能暂时先将找他的念头放在一边。
道明寺司孤零零站在爱马边上,许是顾虑到他的情绪,一时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扰,只是不远不近在那附近流连。
过了一段时间,道明寺司象是缓过神,僵硬的身体动了动却在驯马手靠上前的时候一把推开对方,之后抬起脸四下寻巡,不知找谁。
下一秒,道明寺司游移的视线远远对上我的,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仿佛看到对方的双瞳内迸出锐利光芒。
随后,道明寺司跃下高台,一步一步,慢吞吞的朝着我所在的角落走过来。
他的步伐踩得很重很重,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冷压迫感也越发明显,等到人站到我面前,我很意外的从他眼里看到犹如针尖的戾气。
“它死了。”道明寺司嘶哑的嗓音有点颤动,瞪大的眼睛瞬也不瞬,眸光却是浑浊,顿了顿又重复道,“它死了,它才刚成年,我一手养大…它死了!”粗嘎的声线忽的扬高,扭曲的眉眼满满的尽是痛恨。
“难道我该为此负责吗?”我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放下原本待要抬起拍抚对方肩头劝慰其伤痛的手,“刚刚那场意外里不只是你心爱的马儿死去吧?”
“那么…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我话音刚落,道明寺司的眼中掀起一阵风起云涌,然而他没有说什么反而用极是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许久,随后勾起嘴角,缓缓的说道,“原本我还不信,比起岛川深介…”
拉长的尾音似是意味深长,又透出些恶意,深吸一口气似是平定翻腾的情绪后才继续开口,“你更符合‘灾星’这个称呼。”
于是,受教了。
我点点头,默默将双手背到身后,慢慢脱掉戴的皮质手套,趁着角落光线不甚分明,裸/露在空气中的手指动了动,若无其事的伸出右手,“既然你这么觉得,只能到此为止。”
“很遗憾,在我没有恼羞成怒之前握个手。”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出诱哄的意味,来~让我看看你隐瞒了些什么。
………
道明寺司由始至终都不置一词,只皱着眉头,抿紧的唇角仿佛是在考虑什么很严重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后退半步,弯下腰把脸凑过来,一字一字的喷气泄愤似的,“没这么容易,你答应过的事没办成,不是吗?”
“啊~”我微微一愣,眼角飞快的跳跃几下,顿时有些诧异,说起来这家伙反应很快嘛~真真人不可貌相,“西门总二郎的嫌疑…也对。”
“至少要把答应过的事做完。”道明寺司的嘴角绷得很紧,隔着垂落额头卷卷乱发望过来的眼神糅杂着阴郁以及浅浅的希翼,“本大爷最看不起说大话的家伙。”
说完之后他直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表情依旧不好看,周身的冷漠却逐渐消散。
我无声的叹口气,为自己错失良机而感到遗憾,心念一转复又释然,收回右手,脚步往前迈了一小步站到与之并肩的位置,略略偏头,“要洗清嫌疑很简单。”
道明寺司的身体微微一震,不说话人却回过脸来,目光瞬也不瞬,眼神里清晰的流露出询问的意味。
“找出失踪的清水晶子,无论生死,只要确定时间段与酒店那里相悖,西门总二郎至少就能得到保释。”我把手伸到他鼻子底下,曲起食指给出建议,这是第一。
第二,“至于酒店浴室的案件,如果能从清水晶子那里找出彼此的联系,证明是连环案件,西门总二郎的shā • rén嫌疑就能从反向推翻。”
我淡淡的瞥了道明寺司一眼,徒然垂下肩膀,无比头疼的开口,“好吧~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给你一条途径。”
“清水晶子在哪里?”他立刻大声的诘问,语气和着神情给人一种微妙的,不负责任的感觉。
被喉咙里涌起的老血哽了下,我静静回视半晌,深深的长吁一口气,把头扭到另一边,了无生趣的磨牙,“我要接触下刚才的女孩子,没受伤的那两个都要,你去安排。”
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谈话已经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我现在才明白,原来相性不合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