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飞速行驶,转眼里,燕临的身影就被叠起的山峦给掩埋了。
骁柏偏过头,看着车窗外极速倒退的幕幕场景,一滴泪从左眼无声无息坠落下去,滑过他脸庞,隐没在衣服里。
他两手交叉,抓着身上穿着的外套,指骨卷曲,用力到发白。
衣服是燕临里,似乎隐约里还能嗅到男人的一丝味道。
骁柏低垂下头,泪水断了线,一颗颗砸下去,很快裤子上就一片晕湿。
严昕见过不少人流泪,各有各的原因,但却是第一次见到骁柏这样的。
那份悲痛欲绝,让身处在骁柏旁边的他,清晰地感受到,恍然里,他像是能感同身受,感觉到骁柏的心痛,体会到他的绝望。
手比意识先行,严昕一手握住骁柏的手。
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已经没事了,至于燕临那里……鬼魂是一种有执念的存在,我们两安全逃开,说不定他会继续追过来,我已经联系上一些有法术的人,只要燕临出现,就能救下他。”这话有安慰的成分,但也的确是建立在一定事实上的。
严昕有种预感,虽然不知道预感怎么来的,他就是觉得燕临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似乎他们死了,那人都不会死。
很奇怪的感觉。
“我隐约知道一点。”骁柏将手给抽开,两手紧紧绞缠着。
严昕看了一眼话说一半就停下的骁柏。
骁柏抬眸,露出一抹惨然的笑。
“我知道燕临在养鬼,我看得见鬼,曾经有一次我到过他家,很奇怪,屋里一丝阳光都透不进去,大白天都需要开灯,不然阴沉沉的,像是傍晚。”
“我因为一次生病,病好后,就意外能见鬼,曾经一度家里人以为我精神错乱,将我送去治疗过。后来我学乖了,不会对他们说我能见到鬼魂。它们也没有攻击过我,好像还挺怕我的,但怎么说,我也怕它们,每次看到它们,我都会有种感觉,也许下一刻我就会死去,就会变得和它们一样,与其那么活着,我觉得也许魂飞魄散更好一点。”
“燕临……”严昕及时打住骁柏的回忆,他说这些话时,悲伤的情绪更浓,严昕把车开上了高速路,街边有其他车辆呼啸而过。
离开了山林,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可怕的梦魇,让人觉得相当不真实。
“对,燕临,他家里养了小鬼,他不知道我能见鬼,所以没有怎么避着我,养了还不只一只。”
“就昨天夜里的那只,其实我之前在燕临那里见过,开始就觉得熟悉,后来想了起来。我不想去恶意揣测燕临,可是怎么办,我心底有个声音,它一直在不停的循环。”
“是燕临做的,他故意带你们来山林,准备在这里把你们都杀死,他是魔鬼,是shā • rén狂,他要将你们都炼制成他的傀儡,都是他干的。”
“严昕你告诉我,不是燕临做的对不对,不是他,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人,还时不时捐款给需要帮助的人,这样的他,怎么会想杀死我们,我不信,我不信……”
骁柏摇着头,早已泪流满面。
一边的严昕,这会全然处于震惊里,来之前做过攻略,调查过那片山头的状况,没有看到任何关于鬼怪的信息。
他也一直都以为是一些仇家,故意借这个机会,来杀害他。
结果骁柏这么一说,事实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竟然会是燕临干的。
对于骁柏的过往,严昕很清楚,人生履历,到目前可以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点。
他也不认为一个有着泉水洗涤过清澈眼眸的人,会说这样惊骇的谎言。
必定是真的,早在不久前,他就隐约觉得燕临的行为有点异常,尤其是某些时候望向他的视线。
之前没太过注意,大家都是多年的好友,所有从来不会去深究其中缘由。
现在这么一回想,严昕觉得那些燕临看向他的视线里,分明隐藏着一股杀意。
是他要杀他。
然后拖了这么多无辜者进来。
单就为这一点,严昕清楚,他不能就这么放过燕临。
燕临和他是好友不错,谢园和李宣他们同样也是。
没有谁该白死。
这样一来,燕临是铁定没有死,应该说不久后,他就会来找他们。
严昕开着车,到又一个分叉路口时,停了下来。
他手指卷缩起来,在裹缠着方向盘的皮质上叩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音。
“……若按你刚才的说法,都是真的话,那么燕临肯定会想方法灭你我的口,你……这段时间,就到我那里住。”严昕本来想征求一下骁柏的同意,随即转换了语气。
这自然是骁柏求之不得,他还担心严昕不相信他的说辞,毕竟算起来,他和燕临、严昕他们认识接触的时间,连一年都没有。
骁柏垂着眼帘,墨色的睫毛细长卷翘,呈现出一种极度安静地模样来。
他头颅往下,点了一点。
得到肯定的答复,严昕重新发动汽车,往前行驶了不到十分钟路程,手机响了,之前联系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立交桥下。
严昕开车快速赶过去,同对方接上头。
来的有两辆车,站在中间的一人穿着和周遭都不同。
颇为复古的唐风立领服装,白底袖口领口处,袖了一些颜色血红的梅花,整个人神态淡漠,看起来年龄不超过25,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已经过古稀。
只是面上这张面皮年轻而已。
青年的声音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嘶哑破碎的。
“符器还在吗?”唐装青年见到从越野车里下来的严昕,开口就问。
严昕同他简述了遇到被鬼魂袭击的事,青年似乎一点不在意那些,更是没问严昕是否被伤到了,而是问符器。
严昕抬手去领口扯,手里抓了个空,随后记起来符器临时给了骁柏。
旁边骁柏主動伸手出去,掌心摊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符器。
严昕好像这会才仔细看符器,发现符器表面颜色有些一些变化,原本是纯净透明的,不知道何时开始,染上了一些异样的灰色,灰色侵入到符器內里,看情况难以清理出来。
唐装青年一把拿过骁柏手里的符器,在碰到骁柏手掌时,表情诧异了一瞬。
他把符器转到另一只手里,返回去抓住骁柏的手。
骁柏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回缩手。
青年紧紧抓着,瞳孔微有扩大,低垂下盯着骁柏掌心已经半干涸的血渍,抬头往上,对上骁柏全然不解的眼眸。
那双眼在经历过这场事故后,依旧是明亮无有杂质的。
“我以为这都是传说,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青年松开骁柏的手,这话说的没头也没尾,不只骁柏一头蒙,连严昕也没怎么听懂青年的潜台词。
青年视线转向严昕,对他道:“这人体质极为特殊,是极为少见的纯阴体质,按理说他这样的人,根本活不到成年,但既然能活到现在,显然是受庇佑的,你阳气过剩,会招致鬼魂的注意,若是能同他中和一下,对你有一定好处。”
严昕现在听懂了,顺着青年的话问:“怎么中和?”
“阴阳交.合。”青年古井无波的脸上,意外有了点笑意。
这抹笑,令他有了些青年人的气息。
严昕眉倏地一皱,下意识去看骁柏的脸色,却是没看出对方那里有什么变化。
“严昕把符器给了你,那是他的保命物,给了旁人,他就没法再使用。看情况,应该是他救的你,你如果知道感恩的话,就该回报一下他。”这话一出,显得青年像是隔拉.皮条的了。
“高邑,闭嘴啊。”严昕打断青年的话,担心他还会说出点别的什么来。
然而骁柏沉下了脸色,还真的在思考高邑的话。
严昕救了他,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燕临那里,经过这么一遭,他比谁都清楚,他们是回不到过去,甚至其实他早就知道,燕临心里有一个人,他连替代品都算不上,只是燕临用来打发时间。
之前一直都是自欺欺人,现在接二连三死了四个人,他这场梦,也该醒了。
“好。”骁柏竟是一口答应了。
高邑好像不觉得奇怪,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严昕诧异地看这骁柏,后者对他露出美好的微笑。
“如果这样可以帮你的话,我愿意。”骁柏道。
严昕摇头:“你不用听高邑胡扯,他这人就爱开玩笑。”
“我信。”骁柏目光坚定,好像不管严昕说再多,他都不会再改变注意。
严昕扭头瞥车里的高邑,后者无辜地耸肩。
微吸了口气,严昕转念一想,这事也不是骁柏愿意,就可以成的,他还不至于去撬哥们的墙角,他这里不同意就行了,骁柏单方面的同意,对事情的发展,不会有影响。
高邑那边车子驶了出去,严昕的越野跟在中间,另外一辆,紧随严昕车后。
三辆车并列往繁华的都市里开。
这样鬼魂作祟的事,报警不会有太多用处,多半还会徒增伤亡,回去的第二天严昕才打了警局电话,一天过去,他相信燕临已经离开了那片山林。
警方出动大量警力,赶往出事地点。
李宣他们的尸体到是好找,而谢园和另一人,就相对困难些了。
河水流速快,蔓延的距离也相当长,花了两天时间,才在下游的某个浅滩打捞到他们的尸体,或
作者有话要说:者该说是尸骨,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几乎不复存在,只剩一累森白的骨头。
一些头发沾粘在头皮上,让打捞的人看到心生阵阵恶寒。
严昕和骁柏都到警局做了笔录,把时间延长了一天,也刻意隐瞒了一些事实。
只说他们带了□□去打猎,后来和其他人分了组,中途听到了异常的枪声,但信号忽然中断,所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尸骨伤都是野兽啃出来的牙印,严昕和骁柏他们的作案动机显然不充分,因而警方继续对尸骨做研究,放了两人离开。
这天骁柏拿了电话给燕临打过去,本以为对方会关机,没想到竟是打通了。
更是在铃响几声后,对方接了起来。
“曲游。”电话里传来一把阴冷的声音。
………
捉虫,猎'枪被和谐,我才注意到,对不起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