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喜乐亲自躬身扶她,话说到这份上事情做到这份上已经给足了她面子,杜书瑶要是不就坡下驴,搞不好就要被卸磨杀驴了。
于是她借着喜乐虚虚的搀扶起身,和他虚与委蛇了几句,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泰平王还没有能够到一听便就理解这圣旨的地步,喜乐走后,杜书瑶侧头对上泰平王疑惑的视线,拉着他的手走到屋里,神情和心里一样的复杂,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才好。
他虽然有人智,可他也真真还达不到一个正常人的水准,现在给他娶媳妇,杜书瑶有点不能接受,不对,是十分的难以接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她还是拉着泰平王坐在桌边上,认真地跟他说,“皇帝要给你娶侧妃,就是于家二小姐,你见过几次了,那次你还用拳头把她撞倒了。”
泰平王还是看着杜书瑶,好半晌都没反应,杜书瑶还以为他根本没听懂的时候,他突然间站起来,说道,“我讨厌她,她总是凶你。”
杜书瑶也站起来,“你还知道什么是讨厌啊?”杜书瑶稀奇,“讨不讨厌也没用,我早跟你说了,皇帝就是天王老子,他说的,我们都要听,既然要你娶,你我也都阻止不了。”
杜书瑶又拉着泰平王坐下,嘴唇动了好几次,这才说道,“但是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她又出现了那种表情扭曲,哪哪都不对的神情,最后把婢女都挥退,压低声音说道,“无论她怎么跟你示好,你都不许对着她来劲知道吗?”
她说的语气近乎严厉,泰平王却是一脸的单纯,“我不咬她。”
杜书瑶啧了一声,有些焦头烂额,“不是咬不咬的事儿,你不许……”
杜书瑶咬牙,“你不许像对着我一样,胡乱蹭人家知道吗?!”
“我不蹭,”泰平王说着起身,走到杜书瑶的身边,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我只蹭瑶瑶。”
杜书瑶脑仁疼,咬得牙根发酸,循着他腰下,手腕轻撞,泰平王反应有些大,朝后跳了一点点,看着杜书瑶眼中露出害怕的情绪,他没忘了那天晚上。
杜书瑶则是黑着脸告诉他,“我是说,让你不用这对着人来劲,懂了吗?”
泰平王点头如捣蒜,他不光不可能来劲,他还怕,很显然那天晚上杜书瑶启蒙没做好,他把那怪异的感觉和杜书瑶不理他联系在一起,可不就只剩下怕。
杜书瑶见他听话,这才略微地松了口气,别的都行,不得已把那糟心于安青娶进来也成,但唯独想到泰平王真的和她有了什么,杜书瑶就觉得要疯。
她阻止不了皇帝,这也是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那就是看住泰平王。
总之就是不行,或许……再过上个几年,他彻彻底底像个人了,杜书瑶大概能接受自家狗子有了媳妇,在他自己也知道媳妇意味着什么的时候。
但绝不能是现在,他还只是有了一些人智的时候,这太……去tā • mā • de。
杜书瑶在心里骂人,这个操蛋的封建社会,非搞个锤子的三妻四妾。
婚事定在一个月后,没到时候,她也就不必太过担心,到时候再好好地看住泰平王,让他离于安青远点就是了,大不了这样过个一两年,给她一纸休书,让她自行去寻个好人家。
杜书瑶暂且就把这件事放下,其实还是期待能有什么转机,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抽风这般赐婚,但于大将军军功在身,又疼于安青入骨,着急的应该是他们,毕竟泰平王疯名在外,于安青肯定要死要活地不肯嫁进来。
虽说这是赐婚,真吹有点难度,可若于家执意抗旨,皇帝也并非凶残暴虐的君王,顶多于大将军做不成将军,也就到头了。
杜书瑶甚至在阴谋论,这会不会是皇帝的计谋,忌惮于兴怀,所以捏着他的软肋,找个机会让触犯皇权,借此褫夺军功和兵权?
这世界太危险了,杜书瑶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只是她这次是想岔了,于安青确确实实是在要死要活不肯嫁,因为这婚事,并非是陛下主动赐下,而是于兴怀进宫两次,好容易求来的。
于安青哭闹,一向疼妹妹的于兴怀怎么能不心疼?只是他这次却任由她哭闹,冷着脸等她闹完了,这才开口,“你可知若是局势变动,唯一能够护你周全的,便是泰平王府。”
“如何变动?哥哥你只说局势变动,却不肯与我细说,明知道我与那泰平王妃水火不容,那泰平王更是失心疯,却偏偏向皇帝请求赐婚,要我进泰平王府做侧妃,这叫我如何能接受?!叫我日后如何能够在人前抬得起头!”
于安青带着哭腔,一股脑将这话说出,又趴在床上呜呜呜哭起来,于兴怀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解释,转身出屋,交代道,“婚期紧迫,爹爹与我都是男子,对女子婚嫁不甚熟悉,你且自己快速准备起来,免得到了时日更加丢脸。”
于安青听完哭得更是撕心裂肺,狠狠捶床。
不同于于安青的凄风苦雨,杜书瑶在和泰平王说通了之后,倒是佛了起来,很来宫里派来了很多人,关于王府布置,别院修葺,还有大婚的采买,这些人都一手包了,虽然于安青只是个侧妃,但她却出身不低,况且还是于兴怀唯一的妹妹,这婚事怕是要比杜书瑶这个正派王妃还要气派。
幸好杜书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这种东西也根本不在意,其实在泰平王已经痊愈的消息皇城人尽皆知的时候,尚书府中是派人来找过杜书瑶的,晏姨娘获罪,她儿子年幼可幸免,但老尚书也吃了挂落,这时候不知道怎么想起她这个被害得差点香消玉殒的女儿,希望她回家看看。
杜书瑶不是原身,却正因为如此,比原身看得更加通透,那么多年,那个蛇蝎心肠的晏姨娘伙同祝良平害原身,杜书瑶不相信尚书身在自家,竟一点也未曾发现。
况且当时原身冬湖落水,若不是尚书一力求皇帝赐婚,她也不用嫁给失心疯,情郎背叛,亲人绝情,最后小小年纪抑郁而终。
不过是不喜,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听信了枕边风,不过是。
可这不过是,却真的害死了如花少女,否则她这惨死的异世亡魂,又是如何能够鸠占鹊巢。
所以杜书瑶当时给来人的回话很明确,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杜书瑶不贪恋亲情,身边只有一个相伴的位置,自始至终,都是串串。
但是对于串串要娶亲,杜书瑶带着一众仆从,时常也去看看为新侧妃布置的别院,拢着大氅和手炉,心情复杂地转一圈,只当别人家的事来看。
因为这个婚,无论对象是谁,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争宠献媚不存在,她的狗不可能去舔别人,杜书瑶稳如老狗地看着府内逐渐喜庆起来,表现出的淡然却再次让皇帝无比满意。
“赏。”杨娄说完之后,见躬身听着的喜乐,却不知道还赏什么好。
“朕的小库房中人参还充足吗?”皇帝竟然有天也为不知道赏旁人什么而头疼。
但这泰平王妃,竟是不喜珠钗环佩,不喜金银珠叶,偏偏爱的是人参,可惜杨娄如今正值壮年,身体十分安泰,并不曾刻意去囤积这种药材。
“回陛下,算上上次宣旨带去的,没了。”喜乐脖子上的肉跟着他耸肩的动作抖了抖。
皇帝抿了抿唇,便说道,“那便算了,先记着吧。”
喜乐应是,却忍不住调侃批了一上午奏折,看上去有些疲累的皇帝,“陛下可还记得,欠了多少回了?”
杨娄当真噗嗤笑了,他这一生,怕是还没有欠人这么多回过,他放下笔,起身活动筋骨,对着喜乐笑道,“她如此爱慕皇儿,两人情真意切形影不离,朕本以为她此次会闹的。”
喜乐公公连忙应是,“泰平王妃当真知情懂礼,宽厚过人。”
皇帝只是哼了一声,喜乐却知道,这便是皇帝满意的表现。
而此刻,被宫中两人夸赞宽厚过人的泰平王妃,正和泰平王一起拥着狐裘捧着手炉,正因为小水池里面死的一条鱼吵架。
杜书瑶咬牙切齿,“你咬的吧?你看看你脖子处掉的鱼鳞,你别想瞒我,我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能吃生鱼,况且这鱼是我养来玩的,你偏生要给我咬死了,你怎么这样!”
泰平王不吭声,垂头站在水边上,盯着死鱼不停地道歉,“对不起……瑶瑶……对不起……”他表现得很害怕,一开始还不承认,真是气煞杜书瑶。
这鱼是她最喜欢的一条,泰平王知道,可她每日都要来看,每日都要来喂,还给它取了名字叫红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蹲下见它游来,就只想抓出来咬死。
杜书瑶真想一手炉把他脑袋砸开看看,这还是有了人智?!
但她正骂骂咧咧,突然间听到身后脚步急促而来,杜书瑶转过头,就看到莲花疾步而来,径直跪在她的脚边,面巾都掉了,丑陋的布满伤疤的脸露出来,那双眼,却是时隔这么多天,第一次弥漫上了活气,泪盈盈的,让杜书瑶想起她曾经又美又飒带着人到处抓泰平王的时候。
“王妃,”莲花把一个手绢塞进了杜书瑶的手中,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小春他……他托人给我的东西,您快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杜书瑶:嫉妒心这么强?!鱼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