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艾暗暗笑了笑,回身就将秋怡重新往车上扶。
秋怡初时有些犹豫。
但想,人家当事人都没觉得难为情,她一个局外人干嘛要多戏?
便就不再迟疑,扒着车门钻了进去。
张艾跟着钻进来,关好车门,然后拍了拍前排的司机座椅,道:“可以走了。”
燕渠就发动车子往目的地去。
后排座上,张艾同秋怡闲聊。
“你今晚怕是遭得最惨的吧?你那车上千万,仅仅只是补漆,估计就得至少要花掉二三十万。我看车门处的漆被剐掉了有四五处之多,不知道保险公司赔不赔。当时场面一团混乱,你挠我我抓你,都没看清楚是谁下的黑手。要是保险公司不赔,我们就陪着你去找张东晨负责去!”
“谁下的黑手?跑不脱就是他张东晨自己啊。我才不去呢,他巴不得我找上他,这件事情自有周洁和玲玲两个去给我办妥了。她们两个出马,双剑合璧,兴许我还能展望一下换一辆新的劳斯莱斯,反正他张东晨有钱没处使。”
“哈哈哈哈,说得也是。”
张艾又盘点了一下谁谁的车遭了灾后,同徐秋怡两个渐渐就没了话题。
张艾平素跟徐秋怡谈生意的时候居多,对对方的私生活兴趣爱好什么的却知之甚少,朋友圈儿更是打不进去。这会儿三更半夜,也不可能再找生意相关的话题聊。但是车厢内一旦安静了,气氛就叫人尴尬。
张艾绞尽脑汁要活跃气氛,正努力找话题,目光一转,忽然就看见了前面被自己遗忘了的司机,立刻心思活泛。
她又伸手拍了拍燕渠的座椅靠背,开始盘问:“喂,你是转行啦还是做的兼职啊?兼这么多职,很缺钱用啊?”
燕渠默不做声,专心开车。
当自己是透明,当后排座上的人是空气。
放以往,张艾肯定已对燕渠颐指气使了,但是鉴于今晚她已经看清楚---徐老板对燕渠还有意思,所以她很克制。
回头看,之前他俩肯定只是闹矛盾了,却并未分手,目前双方只是正处于冷战中。
搞笑的是,这两个人的冷战别具一格---像张东晨一样极不成熟,一个装作不认识对方,却又处处在意对方;一个就是单纯的不搭理。
观二人对彼此的态度,我的妈呀,徐老板好像还是那个处于下风的女人。
一个亿的投资,或可以再度展望一下。
张艾本意是勾出燕渠生活上的难处,叫徐秋怡心软,但是没想到燕渠硬气,硬是什么都不说。
她想了想,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张艾转头对秋怡道:“我公司里有个小孩儿今晚也过生日,他们在金源歌城唱K,打了好几次电话叫我过去一趟。待会儿我准备在前面的凤天路下车,去歌城那边打一头看看。秋怡,我就不送你回家了,由他送你回去,怎么样?”
说罢,张艾伸手打了下燕渠的肩背,道:“你都听见了吧?前面凤天路刹一脚放我下去。徐总我可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把她送到家,晚点我会打电话去确认她的安全。”
秋怡同燕渠都愣了愣。
燕渠的剑眉又拧了起来。
秋怡则看看前面男人的背影,脸现迟疑。
张艾要的就是她这个表情,含笑拍了拍的手背,道:“放心,他肯定全须全尾地把你送到家的,会比我还贴心。”
这话就不得不叫人问出心中疑惑了。
“他是?”秋怡迟疑地开口。
张艾巴不得她表现出对燕渠有兴趣,当即露出故作惊讶的表情,道:“怎么?你没认出他来吗?拜托,你快睁大眼睛看看他是谁!”
燕渠唇线绷得笔直。
秋怡又看了看燕渠的背影,然后她颓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此人。
张艾笑得更加欢畅,故意的。
她大笑道:“还没认出来?我的天呐!他不就是你之前从张东晨手里花两百万截胡,欲要与其共度一夜春宵的那个东方朔啊!”
秋怡:“?!!!”
燕渠:“?!!!”
共度一夜春宵什么的,自然是张艾加的戏。
但知道他竟然就是之前台上抚琴的那个男人,秋怡震惊万分:“是他!”
“嗯哼。”
“他怎么……”
他怎么一会儿出现在会所里弹琴,一会儿在半夜跑网约车?
张艾懂她想问的,直接答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他同经纪人出来走穴,估计手头很紧!”
秋怡/燕渠:“……”
张艾又说:“看你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我也就知道这么一点点。”
徐老板于是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前面端坐在司机位置上的沉默寡言的男人。
她张了张嘴。
但是燕渠根本不给她询问的机会,他打开了车载音乐,还将音量扭到了最大。
马上,邓丽君的歌声就在车厢内回荡---
我没忘记,你忘记我。
连名字你都说错,
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
看今天你怎么说。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
一等就是一年多。
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
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
张艾再也忍不住,噗呲一声,人趴在徐老板的肩膀上笑得岔气。
很快凤天路到了,张艾要下车,燕渠终于有机会“顺势”将这让人尴尬万分的歌曲关掉。
“你收了我的车费,得把人好好送到家门口哦,否则我唯你是问,就这样。”张艾交代完,扬长而去。
燕渠一语不发,将车继续往前开。
别克车在静谧的深夜里行进了约莫有七八分钟,后排座上的乘客安静如斯。
就在燕渠绷直的背脊渐渐松弛,以为会就如此这样一直到他把车开到目的地,秋怡突然开口了:“你似乎对我很不满?”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燕渠的太阳穴跳了跳,差点急打方向盘。
他万料不到之前一直对自己形同陌路的她又会用这样熟稔的语气跟他说话,内容还直击靶心,慌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她的诘问。
“是因为我让你再弹一回彩云追月吗?但是不应该啊,我的这个要求又并不过分……”秋怡喃喃自语,“我想起来那会儿厅内的灯光打开,你望着我的眼里盛满了怒意,很疑惑。那两百万是想买你一个答案,没别的意思,你别听张艾胡说八道。所以你为什么生我的气?现在可以告诉我吗?你我分明不过初次见面而已。”
燕渠:“……”
视线微转,于后视镜里默默看了眼后排座上说出这一番叫他磨牙切齿的话的女人。
镜中的她正看着他,一脸的求知若渴,眼眸清亮,就像xī • zàng圣山上融化的雪水,干净澄透得不含一丝杂质。
这一刻,燕渠深深觉得,仿似他才是那个坏人---骗了她的身体骗了她的心,还转身就忘了她是谁。
她简直比他这个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的演技还要炉火纯青十倍百倍!
燕渠气得不想说话。
等了一阵,见他始终沉默,秋怡忽叫道:“停车!”
闻言,燕渠以为她有什么事情,比如人有三急什么的,于是缓缓靠边停车,并问道:“做什么?”
秋怡二话不说,推开车门就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