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嫌疑很早就排除了。一个陌生男人,不是邻居不是亲戚,也不是任何一个曾经见过面的男人,那人唯一的特征就是---秋怡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
燕渠:“……”
骗人!
不是质问吗?质问的声音会听起来很温柔?她还关注到了声音很好听?不恐惧吗?
“对方长什么模样呢?”
“她出现的是幻听症状,所以并不能描述出那个男人的样貌。”
“唔……那,那男的质问她什么?”
“秋怡说,对方叫她母猴子,一遍遍质问她说---母猴子,你不是说三日后就来索要我的答复吗?为什么我等了三百年,你都还没来?”
燕渠:“……”
老天爷……
徐秋怡,你确信自己出现了幻听,而不是你无聊时候意淫出来的幻想?!
燕渠陷入了魔幻般的自我怀疑中,他怀疑自己此刻正出现了幻听。
好像没什么好问的了。
这整个听起来,就是她运气差,命定地遗传上了家族精神疾病。
“秋怡她……她知道自己有失忆症吗?”
“知道啊,不然她怎么会拿小本本出来记重点呢?”
燕渠:“……”
自己是她重点要记的内容呢,不知该喜该悲。
徐连璋:“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秋怡出现了失忆症状,她瞒着我们呢。然后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了她在记事本上写了好多遍‘徐连璋是我爸爸’这句话,不禁莞尔,就像她在这个备忘簿上记你的名字一样。再之后,我发现她总是会突然不知道怎么称呼我,那时她的眼神儿一定会变得慌乱无比,我这才起了疑。我跟她谈心,询问原因,多问了几句。她圆不了谎,突然大发雷霆掀翻了桌子,痛哭不已,终于承认了她的记忆出现了缺失。”
燕渠:“……那她这种选择性、情节性失忆,有什么导~火~索没?老实说,我跟她之间,连句重话都没有讲过,我不可能令她情绪异常波动的。但是,她就是一段时间之后再见面,直接就把我忘了。”
徐连璋:“没有。你说的这种情形肯定是我们首先要考虑的。但是,秋怡的这种失忆就跟我们家族这种遗传病一样,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她忘记的可能是某个人、某件事,不一定是很特别,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缺失的记忆部分一定是会对她的身心造成伤害的。”
“……就是说,她是无差别的选择性失忆吗?”
“对。”
这样的结论真叫人无望。
看燕渠再度变得沉默寡言,徐连璋安抚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失忆症患者,比如我们常‘喝断片儿’,又比如生活中时不时会出现脑子突然短路的情形,一时半会儿会突然想不起某人某事某个字该怎么读,类似这种短暂性的失忆症状。”
“所以,失忆并不是精神分裂症状中最可怕的情况,我们担心的只是秋怡她不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甚至是她还刻意隐瞒病情!”
徐连璋难得失态,语气有些激越。
“为什么?”燕渠一时不解,“为什么她连你们都要隐瞒呢?”
人皆惜命的,生了病,应该积极治疗啊。
她这样的年纪,未来还很长。
老人长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她不想最亲近的人看她的眼神儿里充满了怜悯罢了。”
燕渠:“……”
明白了,这是人的本能。
所谓坚强,就是努力将所有辛苦极力隐藏,只把最光鲜耀眼的一面呈现。
而往往越是亲近的人,越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过往秋怡那些嚣张的、恣意妄为的画面在眼前里一一晃过。
她砸两百万买他一曲,她扯住他的领带叫他陪她过夜,她趴在他的肩上问他神仙有没有生理需求……
还有她温柔的笑,她纵情的笑,她浪荡的笑,她的浅吟和低笑……
眼前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秋怡的音容笑貌那么清晰。
他好像也罹患上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病---精神分裂症。
“医学上讲,精神衰退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最恶劣的结局,临床表现为:思维迟钝、言语滞涩、健忘及至智力完全丧失,整个生活沦为一种只知吃饭睡觉、呆坐终日的状态。也即是,病人的整个精神活动表现缺损,社会功能丧失。”
“社会功能丧失,小渠,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吗?”
燕渠浑身一震。
“从幻听到失忆,秋怡的症状在恶化。如果某一天,她分辨不出这个世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没有了喜怒哀乐,那才是真正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