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水龙头里,缓缓流淌出小股水流。孟渔阳搓完肥皂,手伸到水龙头下认认真真冲洗。
洗完手,他从口袋摸出纸巾擦拭,直到确认每个指甲缝都已经收拾干净,他才小心翼翼撸开裤腿。
他碰碰蜘蛛腿末端,并没感觉到特别尖锐的痛感,这估计算是副本福利,现在不痛可不代表伤得轻。
盯着蜘蛛腿,孟渔阳仔细观察一会儿,确认蜘蛛腿上的刚毛起着倒刺作用——插进去的时候顺手极了,往外拔就要一根根倒嵌进肉里。
孟渔阳试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舍不得用力,反正没能把蜘蛛腿□□。
他揉揉鼻子,扭头看楚云西。
楚云西闭眼躺在床上,银色发梢稍稍盖过眼角,白到发光的皮肤在橘黄色灯光下,显现出那么一丁点暖意。
这个人很强,也很特别,这是孟渔阳对楚云西的第二印象。
要说第一印象的话,孟渔阳想了想,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双漂亮的眼睛。
大海和天空的颜色,也是湖泊的颜色,孟渔阳自认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蓝色。
不过再漂亮,蓝色也是令人讨厌的颜色,至于心心念念总想看吗?孟渔阳舔舔嘴角,小声喊:“云西?”
楚云西没反应。
“云西?我家云西?最帅的云西?”孟渔阳加大音量。
楚云西翻了个身。
“喂,云西,我知道你没睡着。”孟渔阳笑笑,用指甲尖掐住蜘蛛腿末端,“我家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的云西,我有正事问你。”
见楚云西没搭理自己,孟渔阳换了说辞:“看来你不喜欢这句啊?那我想想,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这个行不行?要不再换个?白玉谁家郎?若比莲花花亦羞?”
楚云西摸上腰间匕首。
孟渔阳赶紧改口:“说正事说正事,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你…”
停顿几秒钟,孟渔阳指尖紧紧掐住蜘蛛腿。
“我就是想问问,你是t吗?”孟渔阳边说,边狠狠发力。
话音落下,又细又长的蜘蛛腿被他整个拔出,红色液体顺着黑色硬毛滴滴答答朝下淌,淡淡血腥味飘散开来。把蜘蛛腿扔进垃圾桶,孟渔阳拿了块布压紧脚踝。
楚云西睁开眼睛,找到血腥味道来源后,他抬眸看眼孟渔阳,再次翻身闭眼。
“哎?不是吧?云西,你就不能跟我说句话吗?”孟渔阳愁眉苦脸。
楚云西:“说我是t?”
孟渔阳揉揉鼻子:“我那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吗,云西你不会生气了吧?”
楚云西闭眼。
“善良的云西啊,你行行好,就跟我说几句话行不行啊?伦家太疼了嘛。”孟渔阳可怜巴巴捂着脚裸。
楚云西不为所动:“副本里痛觉很低。”
孟渔阳:“是是是,其实我不太疼,但我很怕啊。伦家晕血的啦,辣么多血,要不是跟你说话分散注意力,伦家不敢拔的呀。”
嘟囔了一小会儿,没得到任何回应,孟渔阳盯着楚云西后脑勺,撇嘴:“善良的云西啊,让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呗。你说,万一我在副本里中毒了,又或者失血过多,那我出副本以后,会不会…”
孟渔阳声音越来越低,却坚决不闭嘴:“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
楚云西睁眼,沉默几秒钟,在复读机般的“会不会”里,他一把掀开被子。
“哇,云西你睡醒了?你愿意陪我说话了吗?”孟渔阳兴高采烈。
楚云西坐起来:“孟渔阳。”
孟渔阳忽闪着黑宝石般的眼睛:“哇哇哇,云西云西云西,你这是第一次叫伦家名字呢,伦家好开森的啦。”
楚云西:“你是不是想死?”
孟渔阳一愣。
楚云西说这句话的语气,和平时并没有任何差别,但不知为何,孟渔阳感觉到,楚云西这话不是玩笑。
想到宋合和老何的对话,孟渔阳微微皱眉,他们说,楚云西曾经在副本里杀过人。
这应该不是假的。一来,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偷听,自然没必要编谎话,二来,类似的话郑星也说过,按照郑星的脾气,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编这种谎话。
可是,看楚云西这两天的态度和做法,怎么也不像会随便shā • rén的人。
哪怕是被针对,他也没有什么大反应,甚至最开始对自己抽出匕首,也只是吓唬成分更大,倒不是说楚云西不敢,孟渔阳认真想了想,给楚云西打上个懒散标签,shā • rén太麻烦了,除非逼不得已,楚云西肯定懒得做。
所以,这么一个懒惰的家伙,为什么忽然之间真的动了杀心?孟渔阳挠挠头。
看他没再啰嗦,楚云西满意地躺回床上,没一会儿,又轻又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孟渔阳愣了愣,几秒钟时间里,楚云西竟然就睡着了?
所以,之前他生气到想shā • rén,只是因为起床气?所以,之前的之前,楚云西是真睡着了?孟渔阳张了张嘴,想到那双蓝眼睛里货真价实的杀意,没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