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交代得措不及防,倒让秦颂准备了一肚子诱供的话都胎死腹中。
只是这个答案令他有些意外，摇摇头，忙忙然道：“没太听得懂。写点东西？你写什么东西？”
听起来好像是个好事情啊。
难怪她的作文写得好,听听，熬夜练笔呢。
不过怎么跟钱扯上干系了？
“你没听懂啊？”
“嗯。”秦颂郑重地一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
啊啊，难道真的要她把遮羞布彻底扯掉吗？很羞耻诶。
写小说这件事情，她对所有人都是瞒着的,连家里走得最近的崔长生都不例外。
班长大大，你可不可以多研究一下女孩儿的心理？你看不出我很害羞吗？别追问到底了呀。
她只好用白话明白地说了,委婉的方式他听不懂。
凌霄一耸肩，用着壮士断腕的魄力，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哦,意思就是---我在网上写小说,赚点小钱钱花呗。”
拜托，他可千万别再说“让我拜读一下你的小说”之类的话。
男欢女爱，男上女下,亲亲摸摸，偷偷搞搞,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小寡妇,小叔子，怪叔叔,大哥哥，小弟弟……故事之羞耻，文风之骚气,他看了一定会将她代入情节里，代入女主角的----她的读者都说阅读起来代入感很强的哇！
但这还是好的，关键，有他作为原型的男主角啊！
凭他一双火眼金睛，一定能在一分钟之内就把自己给认出来！
我的妈呀。
小说里，我的女主角把他压在身下这样那样了，在灶台边，在餐桌上，在浴室里，在阳台上……
凌霄战战兢兢地等着秦颂接下来的精神折磨，却见他十分诧异地道：“网上写小说？这能赚钱吗？”
然后他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是从头到脚迅速扫了一遍的那种，说：“你又不是作家。”
凌霄确信他这一眼，满满的鄙夷。
“肯定能啊！”
她气得够呛，紧张什么的统统都抛诸脑后。
“不是作家，我就不能赚钱？你不懂现在大家都不愿自称作家，都称自己只是个码字工？”
这还是谦虚的说法。
更可气可笑的是---秦颂居然对网络小说的认知如此白目。
“喂，你的思想和眼界是有多封闭多落后啊？没看到媒体报刊网上都在广而告之说作家富豪榜第一那位网络作家某某某，都年收入上亿了好吗？”
秦颂的脸上流露出十分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眉头打结，道：“我没在网上看过小说，我只看名著和实体书。网络小说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修仙打怪，称王称霸，老子天下第一那种。打打杀杀的，还身边美女如云，空洞又无聊，满足现实一些人虚幻的意淫罢了。我才不愿意花钱看这种小说，这是网络垃圾。跟你点的外卖一样，要少吃，最好是尽量不吃！”
“……”凌霄听得鹅脸蛋儿扭曲，嘴角往下一牵扯，咕哝道：“那只是你的见识太少，还是有写得好的呀。”
“哦，也许你可以期待一下将来高考，你的作文拿了满分，被编入高考满分作文文集里，人家还想得起你并给你一点稿费吧，崔大作家。”他戏谑地说，“你的作文，有深度，我愿意花钱看。”
国家的命题高考作文，怎么可能不写出深度来？！！
凌霄一抱拳：“哎呀，班长大大，多谢捧场喽。”
秦颂失笑，摇摇头，只觉得她一言难尽，“你的文笔虽好，可是崔凌霄同学，你离着作家的水平还差了好一大截呢。勤思中学只是个地级市，别被老师和同学们的吹捧搞昏了头脑，便舍本逐末了。”
凌霄扬起下巴争辩道：“作家分很多种，网络作家的门槛是很低的，你也能做，有梦就能做！再说，我真的不差，你干嘛这样一再贬低我？”
“倘若门槛低，很多人能做，你不但有梦还有才华，那你插进去，与我说的那些写垃圾文字的人为伍，不是自降身份？”秦颂驳道。
凌霄竟有些无言以对。
她不知该辨“网络文学不是低级文学”，还是该辨“我虽然是个网络作家，但是并不觉得身份降低了”。
再说，她原本是个什么身份？崔大作家？NO。
自始至终，她的目的只是奔着钱去的。
她只是有点小感动---秦颂将她抬得挺高的。
看她不语，秦颂就以为她听进去了，语气放柔放低了些，他温柔道：“崔凌霄，你要做，就做个好的。出版实体书那种，我一定捧场。”
凌霄立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说：“我也有出版啊，我给你发淘宝链接，你立刻去买！你所谓的那些实体作家，都没有我卖得好呢。”
秦颂有些失望，脸沉了下来，“没有数十年生活的沉淀，是写不出来好作品的。我们普通人，就不要拿来同曹雪芹莫言大师比了。你还是尽早收心吧，作家梦暂时搁一边儿去。留给我们复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想当作家，你也等过了高考之后再说啊。”
“……”凌霄瘪嘴，“就知道你要说这些，你就像个自以为是的大家长，从来不相信儿女能把事情做好。”
秦颂看她一直执迷不悟，叹了口气，低语：“也许是因为你家境好，不用担心未来，所以才觉得我管得过宽。但是，”
他抬眼迅速看了眼凌霄，突然迟迟疑疑起来，又支支吾吾，“但是我觉得你，你……”
秦颂似乎有想说、却不好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