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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木曜日(1 / 2)

顾萌确保外面没有任何动静,才小心翼翼开了条门缝朝外张望。楼道里恢复了深更半夜闹鬼时分特有的死寂,要是再配上一段黑暗阴郁的背景音乐,那感觉或许就更妙了。

顾萌的后颈阵阵发寒,神色紧绷地咽了咽口水。他也是正常人,独自身处这样的环境也会害怕,但队友们挨个地消失,这样棘手的状况逼迫着他不得不行动起来。

离开前,他回头望了眼门上的号码——“002”,心里打算找到其他人后再回来接恩瑾。他对着门牌号小声默念三遍,肯定不会忘记了,扭头朝潘彼得消失的地方走去。

在三岔口|交界处,顶上的天花板破了个大洞,有块塑料板断裂了黏连在上面。顾萌站在下方,左右环顾一圈,看到锈红色水管旁的玻璃箱里罩着一把斧子。

他用手肘和手电筒底座,交替着连敲带击地弄碎了玻璃面罩,将斜挂在墙上的斧子扳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涂着红漆的斧子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拿着总归没坏处,万一需要防身呢。

潘彼得被拖进了天花板里,所以顾萌也准备上去。

二楼的顶不算高,但也不是正常身高的男子能随随便便攀上去的,顾萌不得不回到房间里搬了把椅子出来。他踩着椅子,先把手电筒和斧子扔上去,自己再撑着洞口进入了天花板内。

天花板里狭窄而逼仄,脖子都直不起来,只能低低地压着,再加上里面灰尘萦绕,挠得人脸上泛痒,总而言之是让人很不愉快的地方。顾萌摆摆手扫开面前灰扑扑的感觉,握着手电朝前照去。通风管道的四壁是冷硬的铁灰色,在眼前延伸了十来米后向右转弯,显然没有第二条路供他选择。

顾萌又低头看下方的铝制管道,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在手电的映照下显出浅淡的金色,正因如此,常春藤拽着潘彼得在管道间移动时才得以留下一条明显的拖痕。

看到这,顾萌不禁松了口气,找潘彼得起码还有迹可循。

*

顾萌一手握着手电筒,臂弯里揽着斧子,沿着管道上的痕迹爬行。过程中,耳边只有爬动时膝盖撞击底部的“咕隆咕隆”声响,自己深深浅浅的喘息声,以及风钻过管道时发出的尖锐而短暂的呻|吟。长方体管道狭窄逼仄,灯光照不见的黑暗处似乎充满了奇怪的东西,在前方耐心而不怀好意地等待着他。

顾萌尽量不去想太多,这种时候,想象力一旦脱缰就很难收住,并且会陷入无限循环的恐惧中,他将注意力放在管道壁的拖痕上,嘴里轻轻哼着歌,如果细听能发现那是一首儿歌——

“有一条毛毛虫

喜欢到处闲逛

亲爱的小朋友们

看到它不要紧张……”

每到一个转角处,歌声会突兀地暂停片刻,顾萌的身形也会顿一下,做好心里准备后再继续前行。

如果一拐弯就跟一个同样爬跪在地上的鬼头顶头撞在一起,那对于他来说就太刺激了。这么想着,顾萌的哼唱声虚了几分,还带着明显的轻颤。好在唱着那首儿歌,他就能想到恩瑾,从而生出“尽管来,没什么!”这样的信心。

*

黑暗和恐惧延长了人对于时间的感知,顾萌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总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管道壁上灰扑扑的拖痕在眼前戛然而止。

顾萌拿着手电向前方照去,就见前方不远处,通风管道不再延伸,而是出现一个断口。他赶忙加紧速度到了断层边缘,这才看清前方是个五六平米的空间。

顾萌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拍拍裤子上的灰站直身体,他打量四周环境时发现,脚踩的是生了红锈的铁丝网,透过细密的网,勉强能看清下方是二楼的过道,地板在手电的光束下折射一层水光。

正要举着手电看向上方时,顾萌听到一声虚弱的低唤:“哥……是你吗?”

顾萌心下微松,不是潘彼得那倒霉孩子还能是谁?

明黄色的光束抬向上方,果真,潘彼得就可怜地挂在藤蔓上,距离地面有段不近的距离。

藤蔓像绳子一样一圈圈捆住潘彼得的上半身,小少年因为找不到受力点,身体微微倾斜,围绕那捆拧在一起的粗壮常春藤缓慢旋转,就像风铃上的吊饰。

“哥……”潘彼得一边旋转一边流眼泪,使劲勾着脑袋朝下方看,“哥,我该怎么办?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鬼知道神经脆弱的小少年是怎么度过这十几分钟的,半死不活地吊着,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孤独无助,经历这些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撑着点,现在就把你弄下来。”顾萌故作轻松地笑他,“哭什么?能不能有点男孩子的样子?”

谁想这么一说,潘彼得哭得更厉害了,先前还是抽抽搭搭地哽咽,这下子反而毫无顾忌地放开了声,哭得涕泗横流。

“谁说男孩子不能哭的?男孩子也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能笑也能哭。”潘彼得边哭边嚎,说话模糊不清,“哥,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以为自己死定啦——”

最后的尾音拖得比哭丧的还悠长婉转。

顾萌揉揉耳朵,无奈道:“好了好了,哭得比鬼还恐怖,你小声点,别把奇怪的东西招来。”

潘彼得倏地收音,一秒都不敢耽误,又憋不出气息地吭了一声。

四面是粗糙的水泥墙壁,角落安了一根红色水管,没有任何能借力攀上去的东西。顾萌左思右想,看了眼手上握着的斧子。

他仰起脸朝着上方商量:“彼得,我把你砍下来吧。”

“……”

潘彼得首尾一扬,跟条鱼似的在半空中蹦跶一下,吓着了:“哥,我是树枝或椰子之类的东西吗?你一定要用砍的吗?”

顾萌挥了挥手中的斧子,道:“我把这个扔上去,幸运的话能把藤蔓砍断……”

后面还有半句话,但为了潘彼得好,没说下去。

潘彼得瞄了眼那把涂着红漆的斧子,瘪了瘪嘴,显然是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晰的认知。

他在空中旋转了半圈,接着顾萌的话道:“运气背一点能把我的脑袋砍掉。”

“……你看怎么样?”顾萌没反驳,说道,“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潘彼得双手被捆,在空中蹬了两下腿,知道按照目前的状况,让顾萌想其他办法也是为难他。

“哥,你凭感觉扔,真砍到脑袋了算我的,我不会怪你。”小少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再次看淡生死,“但在你扔之前,有件事想拜托你。哥,你一定要活着离开游戏,到时候帮我找一下我的师父托尼……他欠了我三个月工资,帮忙领一下,你拿着……”

潘彼得正在一个劲地逼逼叨,突然感到上方一松,愣了半秒,整个人就直直地往下坠。

“啊啊啊!!!”

“嘭——”

潘彼得身上还缠着藤蔓,摔在了铁丝网上,扬起一阵灰。他疼得龇牙咧嘴,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掉在了地上。

顾萌站在一旁,松了口气道:“还好在射程范围内。”

斧子“哐当”一声砸到了水管上弹到了潘彼得脚边。

潘彼得连忙缩起脚,惊魂未定地低喃:“别别别,我的小jiojio……”

恰在这时,顶上被砍断的藤蔓疯了似的拧成一根柱子,朝下俯冲而来。顾萌眼疾手快抓住潘彼得的衣领往旁边拽,紧接着伴随一声巨响,藤蔓撞在了铁丝网上。

如果那一下是撞在潘彼得身上,能把他捅出一个血窟窿。

潘彼得吓得叽哩哇啦乱叫,在地上一拱一拱地扭成了蚯蚓。

那些拧在一起的藤蔓攀附住铁丝网后竟然没再有所动作,而是发出窸窣地收紧的声音,像是在暗中发力、收缩。没过一会儿,整个铁网罩被硬生生掀了开来,猛地被藤蔓拖着弹回了上方。

“这是……”潘彼得看得愣神,忘记了扭动。

顾萌用灯光一照,发现那片铁丝网很快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弯折、扭曲、吞没,就像在咀嚼食物。

“我们走。”顾萌说,知道这里不宜久留,要是再被那些常春藤拖回去,很有可能也会被折成奇怪的形状再吞噬。

“往哪走?”潘彼得没主意地看他。

顾萌的视线扫向被掀开铁丝网的缺口。下方就是二楼的过道。

潘彼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苦下了脸:“哥,太高了,我跳下去准摔断腿。”

“你可以的。”顾萌叹气,同时,趁上方的常春藤蠢蠢欲动前,利索地将困成一团的潘彼得从洞口踹了下去。

“哥!!!下次行动前跟我说一声!!!”

*

此时,隔着两个过道的另一边。

顾萌紧搂着薄晔,皱了皱眉道:“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们找个房间好好聊聊行吗?”

“不行。”薄晔反手握着匕首,快狠准地刺入了他的颈动脉处,“Candi眼里容不得沙。”

顾萌瞬间睁大了眼,捂着颈侧踉跄地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望着薄晔:“为什么……”大概是捅到了喉管,说话时泛着模糊的“咕噜”声响。

因为支撑不住,他倒退着靠在了墙壁上,渐渐滑倒。

“很不巧,第一次我没逃出雪山副本,所以没能进入智屋。”薄晔脚步闲散地朝墙边走去,蹲下身,淡笑道,“而且,我真的不是顾萌的菜……恩瑾那种养成型的,可能比较对他胃口。”

他握着匕首柄将匕首拔了出来,伪装成顾萌的不明生物的颈动脉处立即喷涌出大股绿色的液体。

薄晔略显嫌弃地起身,后退一步,握着匕首在衣袖上慢条斯理地蹭着,淡淡道:“你装得太假了,演技不及格。”

“……”

不明生物捂住不停渗出绿色液体的脖颈,样貌逐渐发生变化。原先冷玉似的白皮肤底下露出霉绿斑点,温润的眼睛如同纸上落了烟灰,极速扩大成两个焦黑的洞,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诡异声响,正抽筋一样地扭动脖子。

“我……我做厉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在敬业地演着戏。

薄晔擦拭刀刃的手一顿,看向他:“……先生,你不就是厉鬼?”

“……”厉鬼瞬间停止了一切抽搐扭动,焦黑的两个眼睛眨了眨,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他低下头,默默地小声道:“……说得也对哦。”

“…………”薄晔佛了。

接着,墙边的厉鬼在沉思中化为一团模糊的黑雾,散在了过道潮湿的空气里。如同一个幻象。

*

薄晔收好匕首,解决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后,反身朝回走。既然刚刚那东西引导他朝右边走,说明唐止很有可能在分岔口的左边。

好在那东西不会主动伤害人,一旦识破就会消失,如果真被他牵着进入了房间里,可能会难以脱身。

正在出神想着,他在某个拐角处一转弯,就跟一人撞个正着。

两人没有防备,俱是吓了一跳。

薄晔还没从刚刚那件事中回神,草木皆兵,第一反应是将人转过去压在墙壁上。

晃动的手电光束停了下来,明黄色的光晕里,唐止侧着脸压在墙壁上,白净的脸蛋上不知从哪儿蹭了几道灰黑色的印迹,像刚流浪回来的小可怜。

唐止被近距离的灯光照得刺眼,侧目瞥向薄晔,眼眶红红的,委屈又不满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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