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坦荡磊落,喻子期现在早没了。
她就这么赤足踩在地上,纤细笔直的腿分开一掌距离,没有丝毫自觉的站在他面前。
喻子期敛眸,掩下眼底闪烁眸光,他轻咳一声才说:“你站好了就别动。”
颜予歪头睨了喻子期一眼,只看见他抿得僵直的唇角。
活脱脱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
她扯过袖子遮住半张脸,暗里笑了两秒,又换回不动声色的表情,假意甩了两下袖子扇风:“唔。”
听见她漫不经心的应声,喻子期沉了口气,双手拎住裤腿外沿,稳着动作向上挪,却始终和她保持两指距离。
布料盖过小腿,漫过膝盖,直至停在大腿间的衬衣下摆。
喻子期收住动作,指间的烟燃得只剩厘米左右,他直起身,脊背微弯凑在颜予眼前:“要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他身上氤氲着烟草的气息,浓烈又不冲,隔着咫尺距离交缠她的呼吸。颜予眨了眨眼,伸手覆在他手边,掌心若有似无的蹭过他手背:“这次还是我自己来吧。”
还有下次?
喻子期眉梢一挑,松开手往边上挪了几步,往纸袋里摸索着别针。
二十好几的男人,绝不会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喻子期当然也不例外。
但他只在暧昧的边缘试探两下便不再行动,是因为再清楚不过,往上几寸的禁地,就算你来我往的招数再缭乱,他也不能擅闯。
喻子期回过身时,松垮的裤头已经挂在颜予盈盈一握的腰上,她掐着多余的布料,脚被埋在堆积的布料里。
“先帮你把腰弄好,裤脚一会再来。”他说着话,想绕到颜予身后,垂眼瞥见未熄灭的烟,觉得有些碍手。
正想找烟灰缸碾灭,烟却被人从指间轻巧的夺过。
他觑向颜予,面前划过一道浅薄的雾,而她捏着烟头往唇边送,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别浪费呀,我今天出门没带烟,被你勾得瘾都上来了。”
颜予微眯了眼看他,眼尾深勾的角愈发狭长,潋滟眸光里的挑逗意味再明显不过。
喻子期也不拆穿,只是站到她身后,替过她掐裤腰的动作,唇边似笑非笑:“这烟可比你平时抽的要冲,别呛着了。”
他边说边按开别针,瞅了两眼多余的布料,挑好角度小心的往上别。
颜予格外乖顺的站在原地,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喻子期,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嗯?”他取出下一支别针,换了个位置别上,“你问哪个方面?”
“衬衫啊,一定要叠成全新的样子么?”颜予把烟换到左手,右手挽了几下袖口,“还有以前上学的时候,你书上的笔记连颜色都是有固定分类的,想想都觉得很麻烦了。”
“也不算强迫症吧,衬衫如果不那样叠,领口就会有折痕,”喻子期低笑一声,“至于笔记……”
颜予抿了口烟,静待他的解答。
“你以前问过这个问题,我那时候怎么回答的?”喻子期往她右边侧了些许。
“你说,这样做笔记虽然累但是很好?”
喻子期应了声,低头处理她腰侧的最后一处空隙,随口接道:“还不是为了方便你考前临时抱佛脚。”
颜予半口烟还含在嘴里,脑中擦出了些骤然短路的火花,耳畔他的声音仍在继续:“有些人平时总翘课,每次要考试了才知道来借笔记,我要是不归纳好,就算通宵能全看完吗?”
颜予下意识的要偏过头看他,却忘了他就贴在她的身后右侧。
唇上擦过柔软触感。
是他的耳廓。
喻子期倏地一僵,针尖停留在布料里仍开着口,他却失了力般不得动弹,只觉得左耳骤涨的温度像是能将人融化,小血管里还淌着奔涌的河流。
一室紧闭,寂静无声。
屋里的窗帘遮挡了午后散落的阳光,不透风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昏黄,像老旧的胶片色调,连缱绻都融在空气里。
颜予呼吸一滞,被残存的半口烟呛出声,喻子期分出手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拧了眉头:“都让你别呛着了。”
“岔气了而已,”颜予摆摆手,喉间的干涩衍生出莫名的劲儿,顺延而上冲破了涕泪管,她揉了揉微湿的眼,无波无澜的说:“我没事。”
喻子期收回手,继续和她腰侧的别针胶着。
一瞬的意外轻揭而过,像不曾发生。
没有人再提及。
颜予抿了抿唇,耷拉的眼角有些泛红。
他的怪癖,她的疑惑,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他是她不曾深究的调侃,她却是他煞费苦心的在意。
那些未曾同行的年月里,她也被他妥帖的照料,悄无声息,也不求回报。
“有时间一起回学校吧。”颜予闷声道。
背后喻子期微怔,抬手虚覆在她发顶,揉了揉空气,笑着应她:“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