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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栽五十二回(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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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年初一,竟是冬日少有的好天气,最高气温二十五度,骤然从西北辗转回到鹭城,像是一脚迈错了季节。

颜予前夜几乎没怎么睡,一早又收拾洗漱,打车来人民路这边接外婆过年。

外公早些年肺癌过世后,外婆便一直独居,华歆几次提及想接她在一处生活,都被老人家给拒了。

外婆总是说舍不得邻里,也听惯了楼下硕兴庙每逢神明诞辰搭台唱的戏,香火缭绕的,并不觉得孤单。

其实颜予知道,她不过是想守着这老房子,凭吊半生回忆罢了。

颜予在楼下按响单元门铃,没多久,外婆提着一篮礼佛的贡品下来,看见她,皱着眉摸她下巴:“出去一趟怎么又瘦了。”

她拎过东西,打趣说自己这个年纪新陈代谢已经变慢了,掉的这点肉春节没两天就能吃回来。

“你才多大年纪就讲这种话,要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办。”外婆不赞成这话。

下楼走过一个长斜坡,就是硕兴庙庙门,门口临时搭了棚,摆上一张长桌,桌上已被不少人放好贡品了。

颜予熟稔地陪老人家放置东西,瓜果饼干外加一盏高粱酒,然后分香去各处许愿上礼。

外婆心诚,每处总要在神明前默念上许久。

颜予从小到大其实没求过几次愿望,她总觉得能用来祈求的愿望大多是无望而不可得的,否则也就不必寄托在神佛上。

外婆念完,睁眼瞥见她立在一旁似乎等待许久,便问:“予宝你这么快?”

“我只是没什么别的想要了。”颜予笑着摇头。

外婆叹她傻孩子,回过头又说,不贪心也好,人少点贪心更得庇佑。

颜予心里却是觉得,过去这一年老天已经足够善待她,赐予她不同寻常的某个人,而这个人好到叫她愿意透支未来的运气。

手里一把香尽数敬完,外婆在正殿中央的蒲团上跪好,虔心问杯,而颜予惯例去添香油钱。

那本功德簿仍放在案几上,深蓝封面的边角比起上次破损愈发严重。

颜予没预备写,可投落几张纸币要走时,像是福至心灵,蓦地想起初回鹭城和喻子期在庙里碰见的那回,有什么预感一闪而过。

于是捏着边角一页页往前翻,时日久远,翻了老半天,后面顺手翻快了,瞥见眼熟的字迹这才退回去几页。

视线落在笔势如出一辙的两行字,颜予怔了下,一行涂改痕迹太分明,和她当时看见的并不一致。

曾经写着“信徒喻子期,所求无”的地方,被墨色盖了点,重新将她的名字写在旁边。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在何时求的,或许是最开始,同她一样许了个以为难以实现的祈愿,也或许是后来,有幸得到又想贪恋个长长久久。

信徒喻子期,所求颜予。

信徒颜予,所求姻缘。

颜予眉眼低垂,指尖摩挲在两行字凹陷的纹理上,微白的香火烟雾将她氤得模糊了,可没能掩住她勾起的嘴角。

总归是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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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硕兴庙出来,颜予挽着老人家在路边等车,年节时车辆反倒不如平日多,零星有经过的计程车全数亮起客满的红牌子。

“外婆,路边拦车好难,我手机上叫个车吧。”

老人家哪里懂这些,只叮嘱她不着急,颜予埋头找手机,点开叫车软件,正输着地址,外婆忽地抬手肘碰她。

“怎么啦?”

骤然抬头,目光对上一道视线,喻子期单手插兜就在跟前一步外。

米色粗针毛衣,裤脚有螺纹的黑色运动裤,外面松垮穿了件白绿拼色的运动外套,兜了一整身满溢的少年气。

颜予一眼竟有些恍然隔世的错觉。

她回忆起他们数不清多少次放学后的结伴同行,他也总是这副模样,停在此时相望的这个路口,牵单车陪她走身后那条长缓的上坡。

而她当时也曾真的迎着昏黄斜阳,想要那道坡的尽头能够远一点,再远一点。

喻子期大抵是刚从街边便利店出来,一手还拎了瓶海天蒸鱼豉油,见她许久没开口,抬手在她面上晃了几下。

“好巧。”颜予回过神,将人介绍给外婆,“喻子期,您记得的吧?”

外婆一抚额,嗐了声:“小喻啊,当然记得了,平时也只碰见你妈妈,倒是不太能认得出你了。”

喻子期问了声外婆好,倒把老人家给喊愣了,他瞥一眼她没熄灭的手机屏幕,问:“要打车?”

颜予点头。

“那我送你们吧。”

“可你的车...”颜予说完一嘴,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余光偷往外婆那里扫过,还好老人家没发觉,还在推拒说太过麻烦他。

喻子期笑说他爸的车就在对面车库,来回路程不远,算不得麻烦。

几分钟后颜予和外婆坐进车后座,喻池墨的车偏商务些,真皮沙发绵软的不像话,空间也比普通轿车更宽裕。

喻子期家教使然,让聊天对象觉得如沐春风般自在并不难,外婆沿路和他唠家常,兴致一直很高。

她说聚福门最近在办广场舞大赛,喻子期便真心发问比赛日期是哪天,答应到时去台下给她捧场。

聊了半途,话题拐至其他方向。

老人总免不了关心小辈终身大事的俗,絮叨着说起自己刚才在庙里问杯的结果:“我刚才问过佛祖我们小予的归宿了,一正一反,是万事可成的杯象,总归能让我安点心。”

颜予没料到能聊到这,抬眼看向后视镜,喻子期正巧也投来促狭的一眼,似笑非笑地回:“真好。”

外婆又问他。

“小喻成家了没有?”

“还没有。”

“那可得抓紧些了。”

喻子期这回着实弯了眼,眉梢眼角全染笑意:“我也问过杯了,一正一反,万事可成的杯象。”

颜予听他胡诌,暗自啐他,外婆沉默几秒,意味深长地感叹说那就好。

晃眼就到颜予家楼下,外婆客气地邀他上楼吃茶,喻子期指了指座位上的蒸鱼豉油,说以后有机会再来叨扰,老人家也就不再挽留了。

等车掉头开出视野之外,外婆拽住颜予衣摆,神色有些不自然,她考虑了下说辞,吞吐道:“予宝,小喻看你的眼神总有点......不太像同学。”

颜予刷门禁卡的动作一顿,怔愣过后朝外婆笑了。

喻子期二十分钟后将车重新停回车库,手机上一列未接来电,微信图标也有不少红点。

他点开微信,秦淮玉在语音里气急地质问他上哪买调料了大半个小时回不来。

然后是颜予发来的消息——

“外婆说,你看我眼神不对劲。”

他随手按下电梯,笑着单手回她:这都能看出来,然后呢?

很快颜予回复过来: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你怎么回答?

叮地声音响起,门缓慢在他面前拉开,喻子期回完这句,跨步迈进电梯。

密闭空间稍有信号屏蔽,喻子期到达六楼时,颜予传回的消息才接收到,是一条语音。

手机贴近耳朵,语音的前几秒空白有一点远疏的背景音,而后她清了下嗓,终于有了人声:“我告诉外婆,我的万事可成和你的万事可成,指向的是一个结局,必然要同时成立。”

他步子停在家门口,听她拖绵长的声调说如此笃定的话语,一时没收住竟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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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初一那天坦白的好契机,不仅外婆,连颜世昭和华歆也知晓了这段关系。

喻子期和颜予商量过后,决定趁春节假尚未结束的初六那天,上门拜访。

喻池墨秦淮玉听说了这事儿,问喻子期要不要他们一块儿去,喻子期忙给拦了,说还不知道自己过不过得了颜予父母那关,离他们上门提亲还远着。

秦淮玉想来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一早就着手帮儿子准备起登门礼,几盒极品血燕阿胶,附一只私藏的和田玉手镯,甚至去喻池墨书房剥削了两斤茶叶和一方明清传下来的砚台,实在隆重得不行。

喻子期在旁边看得直笑:“妈,您现在都这个架势,等颜予要是真嫁过来,不得把咱家搬空了当聘礼啊。”

气得秦淮玉直啐他:“还不是怕你小子讨不到老婆。”

到傍晚时分,喻子期拾捯自己,换上浅色暗纹的衬衣和灰色西裤,罩了件羊毛外套。

站在镜子前理发型时,秦淮玉凑了过来,挤出点发胶帮他把前额过长的头发往侧边抓好。

而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要真诚,要摆出男人的责任感,可不必为了讨长辈欢心太过刻意的表现什么。我们做父母的,这把年纪什么都该见过了,哪会被小把戏蒙了眼呢,人最宝贵的必然是一颗真心,也只有真心最有说服力最动人。”

他点头,说记下了。

五点的时候,喻子期发消息告诉颜予自己要出门了。

不仅秦淮玉送他,喻池墨也少有的出现在门边,喻子期记得连他高考当天都没有如此大阵仗,他拎着大袋小袋走出门,临要进电梯,又撂了东西回身走过来。

秦淮玉以为他落下什么,正欲开口,喻子期快步上前拥住了他们,低声说:“谢谢爸妈。”

就简单的四个字,秦淮玉不知怎么竟感慨得眼眶泛酸,大抵是这时她终于感受到,自己眼里没长大的小孩即将也要有自己的家庭和人生了。

她轻拍他的背,却只是说:“表现好点,别给咱们家丢人。”

不到五点半,在窗口趴了小半天的颜予终于听见熟悉的汽车引擎声,她朝家里人打了声招呼,跑去门口接人。

喻子期身影不消多久便出现,她乍一看见他两手满当的东西,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后悔今天备菜备得不够丰盛了,有点不匹配你这么隆重的出场。”

喻子期笑,凑在她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气声,说得有几分浪荡:“饭菜不够,你可以考虑别的方式补偿我。”颜予直接往他腰间软肉掐了一把,规劝他好歹正经些。

走的这几步路过程里,颜予捏喻子期手指,唇瓣微启,可顿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将人领进门时,外婆坐在沙发上,戏曲频道正唱着《婚姻大事》里秋蝉那一段——“今生姻缘莫看轻,人生路本就不平坦,遇着事相互之间多担待,愿你们白头到老过一生”。

喻子期随颜予喊了声外婆。

老人家笑着应了:“我说你怎么上回一见我就随着予宝喊,敢情是迟早有这一声。”

话音才落,颜世昭从厨房方向端着切好的果盘过来,听见喻子期问好,点头应了,招呼他坐下吃东西。

颜世昭相貌颇威严,往主位一坐又没开口,直接让喻子期心凛了一下。

好在颜世昭隔了几秒,拨开烟盒,朝他递了递:“抽烟吗?”

“以前抽的,可颜予上学时说要找烟酒不沾的人,我这半年就开始戒了。”喻子期伸手替他打火。

颜世昭吞了口烟,若有所思地打量他,隔了许久才说了句挺好。

平心而论,颜世昭不是太好聊天的人,许是上位者当久了,又许是本身性格偏于自我,连对话题都同样有掌控欲。

但喻子期却像适应得很好,陪他聊欧冠和意甲,侃NBA老一代球星,又讲到鹭城最近调控房价的政策,一切都从善如流。

颜予在一旁给他们斟茶,听着很是玄妙。

她和颜世昭多少年都没有这么相谈甚欢的时刻,他却轻易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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