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异能者迫咽下了刀上的血,其余人都一头雾水,左宁和楚惜却是立即明白了涂承的打算。
两人对视一眼,敌众我寡,且有伤在身,实在不宜恋战,左宁言简意赅:“走。”
虽说涂老大刚刚许诺了好处,可就算那两人受了伤,他们一个身负诡异异能,连涂承都不得不断手自保,另一个不用多说,“无根阎罗”四个字,就令人闻风丧胆。
竟是没有一个敢去追,就这么让他们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涂承倒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立即下命令,他一声令下,固然能让手下人去追赶,可未必会有人尽全力,而他要的是百分之百抓回楚惜,不容半点失误。
涂承又吩咐了一句什么,立即有人递给他个小瓶子,那小瓶子里的东西倾倒出来,便有人叫出了名字“二代进阶药丸!”
这‘二代进阶药丸’比第一代蕴含更多的异能,几粒便可以补充大量异能,可以说是第一代的浓缩精华版本。
涂承道:“这一瓶足够一个人从一阶升到四阶了,你是几阶?”涂承点名的异能者吓得脸色惨白,他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三阶异能者,这人与别人不同,他能在金瓯城站稳脚跟,甚至比绝大多数的异能者混得还要好,靠的不是自身实力,而是与几个强大异能者的裙带关系。
这人出了名的资质平庸,据说他恨不得每天拿“异能抑制剂”当饭吃,那抑制剂的药丸是淡绿色,有人调侃他吃得脸都绿了,起了个诨名就叫“小绿”。
“小绿”吓得嘴唇都白了:“涂、涂老大,您别跟我开玩笑……”涂承却自顾自道:“三阶是吧。”一旁与他相熟的异能者紧张道:“涂老大,千万不要乱来!我们去追就是。”
可涂承动作很快,一下子就将整整一瓶“二代进阶药丸”全数倒进他的嘴巴里,同时手掌在他身上一拍,“小绿”便迫将那些东西全部咽下了。
众人以为涂承因为刚刚的事情心中不满,要拿人泄愤,都以为下一刻就是“小绿”血浆爆裂的刺激场景,不由得退后了几步,可过了半晌,他不仅没有一点血溅三尺的预兆,反而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刚刚发声的异能者连忙冲了上去,扶住了“小绿”,探了探他的鼻息,激动得语无轮次:“他、他发烧了,他是是是在进阶!这不、不可能……”
“进阶?我以为他活不过今年了呢!”“我也这么想……最近因为进阶而死的异能者越来越多了,都说金瓯城是风水宝地,但这地方也不是人人消受得起的。”“现在不是末世初期了,你去外边看看,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记得他三阶的时候已经很凶险了,居然又进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
议论声越来越嘈杂,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除了跟着涂承一起慰问的高阶异能者,还有不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涂承扬声道:“各位稍安勿躁。”他扬了扬手里的短刀,刀身血槽里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刚刚那只猫兽人,他的血的不仅可以助人顺利升级,还能疗伤。”
楚惜那道顷刻间愈合的刀伤,无形中更增加了可信度,异能者虽然进化方向不同,但楚惜这种“治愈”型的却是绝无仅有,这不就是唐僧肉吗?
见众人沉浸在惊讶中,涂承当头棒喝:“还愣着干什么?抓~住楚惜!”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不用涂承再多说一句话,便一哄而散,向两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只留下涂承和那一片废墟,以及几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照顾楚惜的佣人,紧张得差点没扯烂了自己的衣襟,她早在那场惊人的斗法前,逃离了房子。
她想不明白左执事怎么一下子就和涂老大水火不容了,而平日里乖巧懂事、任由自己“看管”着,因不能罔顾身体健康而随便下床的猫耳少年,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能力,看起来杀伤力简直不逊于“无根阎罗”。
除此之外,那位记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忽然跌倒的涂承,记者只觉他们这位城主实在是重,以他的小身板几乎支撑不住,心知涂老大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刚刚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大概也是强弩之末的硬撑。
不过既然扶住了,也不敢放手,只得硬撑,涂承喘着粗气,腹脏疼得几乎碎裂,他低声说了一句“无根阎罗,果然不同凡响。”又喃喃嚼着“楚惜”的名字,似乎随时要跌倒。
可这里毕竟还是有人,决不能在人前示弱,涂承勉强站直了身体,低声吩咐:“扶我回去。”记者不敢怠慢,涂承那只自己劈焦了的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记记者甚至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一路沉默,记者忍不住说出疑问:“涂老大,你不怕他们带着那个……楚惜,直接跑路?”
职业习惯令他下意识地斟酌用词,显然那猫耳少年是个强大的异能者,绝非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兽人,记者话一出口,便后悔了,现在又不是新闻发布会,这也不是他该问的问题,涂承倒是出乎意料地给了他这个面子:“只要抓~住他们,我有的是办法让人把楚惜交出来。”
由于伤势太重,涂承的话听起来绵~软无力,可语气阴狠强硬,令人不寒而栗,记者只觉不能再往深了问,老实闭了嘴,可仔细想想,这位涂城主的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他几乎在末世伊始就开始了招兵买马,短短时间内建立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且一向料事如神,绝非等闲之辈。
另一边,差不多全城的高阶异能者都浩浩荡荡地向城外追去,所有人的脚步都不曾停歇,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狂热,仿佛一场丧失理智的盛大集会,窦心远几乎是掐着郑和歌的脖子:“你是五感异能者,追踪你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这个时候可不能藏私。”
郑和歌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流露出些许厌恶:“你放心,我可不会自己去送死。”
此时楚惜二人已经出了城,城外直走便是那片茂密的变异灯笼草,再往前就是通往净土城的火车站,可那一片太过空旷,除了装满了五阶丧尸尸体的变异灯笼草丛,再没有藏身之地,两人选择了另一条更复杂的路——白恺年藏丧尸的小屋方向。
金瓯城狭长无比,依山而建,几乎半包着那座居绛山,城墙高耸,却只有一个巨大的城门,左宁和楚惜是沿着城墙向南走,那个破败的小屋依旧健在,只是里面没了丧尸的低吼,只余虫鸣阵阵,这一片城墙外草木茵茵,密林丛丛,越往深处,越是如此。
分明就在最大的人类基地外,可这里与城门处的景象不可同日而语,反而像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是了,金瓯城的城门只开了一个,占地面积又广,形状狭长,如果鲜有人类打扰,那么大自然便会夺回她原本的地盘,恢复绿意盎然的模样。
还没走出这片城墙边沿,左宁忽然停住脚步:“楚小猫,你自己跑吧。”楚惜也停了下来,琥珀色的瞳仁在浓黑睫毛下显得浅淡而明亮,左宁轻描淡写:“以你的速度,他们未必追得上,不如分头行动,我来断后。”
楚惜定定看着左宁,这才发现对方的脸几乎没了血色:“宁哥,你走不动了?”
左宁避重就轻:“他们要找的是你,不过是乌合之众,我不会吃亏。”真是乌合之众,他们也不用逃出金瓯城了,那些都是城内顶尖的高手,也不乏五阶异能者。
楚惜何尝不知道后面的追兵不多时就会抵达,刚刚只顾着逃跑,左宁居然硬生生撑着没有落下一步,现在说出“分头行动”的话来,恐怕是真的无法再迈出一步了,没想到左宁竟伤到了这种地步,楚惜懊恼自己粗心,他一向只觉左宁强大无比,那场斗法后还能中气十足地站出来震慑众人,却忘了涂承是六阶的雷系异能,几乎代表了异能者的最高战力。
楚惜忽然张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陡然伸长,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尖牙刺破皮肤,在手腕上划开一道伤痕,当即渗出了血珠。
雷击得焦黑的表皮不知何时已经脱落,手臂恢复了白~皙模样,一丝血迹点在皓腕,如红梅落白雪,楚惜用力挤那伤口,将手递给左宁,左宁却是摇摇头:“没有时间了,而且我怕控制不住。”
他还记得第一次喝到楚惜鲜血的感觉,情绪完全无法控制,楚惜的血有种惑人的香甜,令人欲罢不能,只尝一口便想要更多,现在他万万不敢直接咬上楚惜的皮肤,那一次拼尽全力才勉强克制住吸干~他的冲动,他不敢再冒险。
眼前这个猫耳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左宁心头最重要的东西,他不想伤他分毫,甚至毫不犹豫地与涂承当场翻脸,重伤出走,追逐丧尸秘密的执念,竟也暂时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