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家的,你怎么这么懒?居然让全家等你一个,还不赶紧起来做饭!”
说着质量一般的木门发出“咣当咣当”声,震得屋里泥土剥落,尘土纷飞。
季秀听到声音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没办法睁开。
她感觉眼睛好重,又酸又胀。
门外的李氏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谁知她话音落下却没等到三儿媳的应声,心里的火气“噌”的直接冒出,弄出来的声音越发大。
“娘,你小声一点……”有男声不满道。
“嗳,娘这就是轻一点!”声音下意识小了下去。
房间内,季秀勉强睁开眼睛,哪怕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眼睛黑眼圈十分严重,甚至快到瞎的地步。
穿好衣服后,季秀去开门,她没有低头,平视着前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眯成一条缝,把门口正要找她茬的李氏吓了一大跳。
“老三家的,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眼睛弄得这么肿?”
“娘,眼看锦章就要去县城考试了,我连夜做了会儿活,准备给锦章多攒些银子……”
季秀还没有说完,李氏脸上就多云转晴,“原来是这样,那老三家的你可要好好干,咱们家可就指望锦章有出息了!”
说着李氏不再说让季秀做饭的事,而是叫其他两个儿媳一起下厨。
乡下的厨房没有那么密不透风,四处是洞,有风吹来,把厨房里的谈话声送到季秀耳边。
“娘,老三家说她干活了,你就信,昨天老三屋里可没亮灯……”
“老三家的可没有胆子骗我!”
季秀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针眼的手,直到现在,她的十根手指头都是麻木的。
原主文秀可不是就着月光,拼着眼睛熬瞎的危险,也要给自家男人多攒点钱。
李锦章马上就要去考秀才,一路上的吃住,都需要钱来支撑,为了不让自家男人面对钱财上的窘迫,文秀这才这么拼命。
只可惜,从没有人教导过她,不要对一个人付出太多,要不然就会变得廉价无比。
一如文秀在丈夫李锦章心里的地位一样。
想到文秀的最终命运,季秀唇角不由微勾,手上拿起大扫帚清扫着满地的落叶。
就在季秀扫到一个比其他茅草屋都光鲜漂亮的房门口时,房内的窗户被人从外推开,李锦章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头也不抬地推来一个托盘道:“去给我续茶。”
漂亮的碎花茶盏是这个家里都难得一见的瓷器,每次文秀对待它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件文物。
此时李锦章沉浸在书里面的世界无法自拔,季秀随手把茶盏端走,李锦章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却只看到自己童养媳离去的背影。
还是那么瘦,整体干巴巴的,和书里描绘出来的冰肌玉骨简直天差地别。
只是一眼,李锦章就收回了视线。
季秀到了厨房,李氏几个已经快把饭菜做好,见到季秀过来,李氏嘴上骂骂咧咧道:“老三家的,你今天干活怎么比往常墨迹那么多啊?”
说着麻溜地给茶盏内续上热水,让季秀给李锦章端过去。
出去后季秀轻嗅了一下,茶味已经淡的闻不到,茶水味道估计就跟白开水差不多。
盘子从窗边递出,又从窗口送进去,书房是独属李锦章一个人的地盘,别说文秀这个童养媳,就是李氏和李父,李锦章都不让他们进。
李锦章收下茶水,立马就把门窗关上,差点碰了季秀一鼻子的灰。
还没等季秀转身,李锦章就又打开房门,对季秀道:“我的东西你都收拾的怎么样了?”
“我昨天晚上光顾着绣活了,差点把这事忘了。”
李锦章听了眸光立马一凶,喝道:“那你还不赶紧给我收拾东西,还好我多问了一句,要是耽误了我的事还得了,女人做事就是不靠谱。”
不等季秀听李锦章把话说完,季秀立马就放下手中的扫帚跑回房间。
其实以文秀对李锦章的心,怎么可能不会收拾好,现在正好给了季秀借口。
等李氏和两个儿媳把饭做好,把菜端出来,看到只扫了一半的院子,立马在院子里叉着腰大声叫嚷道:“哎呦,大家都来评评理啊,谁家的儿媳妇把活干一半就跑的道理。”
季秀随手扯了一件李锦章的衣服,拿着衣服出去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
李氏的声音大扰到李锦章,李锦章不耐烦地推窗道:“娘,你小点儿声!是我让她去的。”
“啊,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李氏看到儿子出面,心里哪怕有再多不满也都咽下。
“娘,锦章有件衣服烂了,您看是继续缝缝,还是去买块布,给锦章做件新的。”季秀把衣服拿过去给李氏看。
李氏一看,撇嘴道:“衣服缝起来还能穿几年,哪用得着买新的。”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李锦章明显清咳了一声。
“娘,这件衣服实在不能穿了,你们就给我买件新的吧。”李锦章开口道,目光落在季秀手上的衣服上。
如果是其他的衣服,他自.然能强忍着节俭,可是那是他第一件锦袍,是他当初考上童生时村里合伙凑钱给他买的,距离至今已经过去七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