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奶的表情有些僵硬。
林大宝、二宝含着糖,也讪讪地缩到了旁边。对大队里唯一的医生,他们还是十分害怕的,毕竟医生意味着苦苦的药汁,还代表着长辈不休的念叨。
“所以,弄到现在,其实是一场误会?”
“啧,哪里是误会,你还看不出来吗,林家人这是故意找着法子折磨三房这几个娃呢,真惨呀!”
社员们都连连摇头叹息。
但这又能怎么办呢?到底是人家奶奶,天生就有教训的权利,即使是打死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奶!”就在社员们小声议论的时刻,林彤将弟妹小心地放在了巧婶的身后,自己却径直站了出来,泪流满面,“您真的是我奶吗?”
“贱骨头胡说八道什么?”林奶原本略有些尴尬的面色立刻褪去,转而恶狠狠地盯向了对面。
“您是我奶,会狠心把我们姐弟三赶到稻草屋受冻受寒?您是我奶,会狠心逼我上七工分的工还忙活家里家外没一刻空闲?您是我奶,会狠心不给我们吃不给我们穿想把我们饿死?”
“你是我奶,会狠心看着大宝他们把暄暄挠得满脸鲜血?您是我奶,会狠心下毒手把我们往死里打?”林彤凄凄惨惨戚戚,满脸绝望地控诉着。
“要知道,砖瓦房是拿着我爸的钱盖的,那些珍贵的糖果、点心、饼干、麦ru精、红糖,都是我爸不远千里从军队里寄回来的,我爸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为国家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不顾。”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女们,也几乎快要被逼得走上了绝路。他节省的钱票,他刻意挑选的稀罕玩意,全都进了隔房的侄子嘴里,而他自己的儿女,却因为旁人好心给的一点糖果和桃酥差点被打死。”
林彤的字字句句,都直往人们心窝子里戳。旁观的那些社员们,有多愁善感的都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可不得酸吗?
这娃子,多可怜哟!
林三,多可怜哟!
“大家伙谁不知道,林三妮是咱们大队出了名的孝顺,能把这孩子逼到说出这种话,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呀!”
“是呀,之前我说了林奶一句坏话,她还含着泪对我说,那是她奶,都是为她好!”
“可怜呀……”
林暄和林曦抽抽搭搭地靠在宋巧身侧,原本精致的脸蛋上多了许多触目惊心的划痕,止不住地抽泣着:“呜呜呜……姐……呜呜……”
宋巧摸着她们的头,也抑制不住地流着泪。
“贱骨头!贱丫头!”看周围投射过来的形色各异的目光,林奶心头的怒火蹭蹭蹭往上冒,半是愤怒半是心虚,她急得捡了个石头就要往林彤头上砸,恨不得手边握着个菜刀就撕烂那妮子的嘴巴。
林彤的余光扫到另一边等待已久的身影时,躲开石头就拔腿往那处跑。
林奶气极,抓了根粗木棍就追了上去。
两人一跑一追,刚穿过聚集的社员,迎面便撞上一个提着两个大包裹的男人来。
林彤瘦弱个子小,但冲劲却大得很,这一撞上,自己往后一屁股墩子坐到了地上,那人却也踉跄了一下,手上的东西没拿稳,包裹啪嗒一声掉落,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得了,热闹又来了。
“跑跑跑,跑什么跑!走路都不看路的吗?这边闹腾什么呢?下工后还都这么有精神,怎么一个个上工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