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封王的白乾,瞧着亦是玉树临风,举世难得的俊朗男儿。但他毕竟是武装出身,皮肤是健康的黝蜜色,脸盘骨架方正,五官深邃,生得十分阳刚。与皇帝略带几分文气的逸俊阴柔,完全是两种男性之美,各别千秋。
只是看着两个相亲相爱的小家伙,觉得白钺似未有多少肖似白乾的,倒是轩辕烨和白钺瞧着更像是亲兄弟。
至此,似乎便是轩辕烨少年时最快乐的时光了,他以兄长的身份,带着小小的白钺跑遍了整个皇宫,整日除了温书,就是追猫逗狗,逐鹰豢宠,在十岁之前,完全不识愁滋味儿。
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许依诺陪着两小家伙走过了四年,轩辕烨十岁,白钺七岁。这一年,先帝病危,几乎无法上朝,朝政托给了白乾和当时任丞相的许依诺的姥爷。轩辕烨也第一次偿到了亲人即将离世的痛苦,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白钺突然病了。
诸多御医齐聚在白钺的寝殿外,进进出出一堆宫人,只闻得殿内不断传来轩辕烨愤怒的斥吼,无能的太医,废物医官,通通杖刑。宫室内外均是宫人医官们的求饶声,痛呼声。
许依诺却进不去殿内。只能听着,等着,熬着,这回忆里的情形时间感和外界雷同,她觉得自己陪着他们兄弟两长大,已经是极亲近之人了。
听得到,看不到,简直难受得心如刀绞。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不让她进去?
一时之间,轩辕烨的两个最重要的亲人都陷入痛中,小小年纪的他心理冲击太大,仿佛一夜之间长大,迫他不得不面对皇帝过逝后波谲云诡的朝堂。
许依诺发现,之后天光不再明媚,阳光永远照不到他的身上,春季的百花也尽失颜色,他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难辨明路。然而晚历史的脚步滚滚向前,并不会因为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就仁慈半分。
在皇帝薨逝的那晚,白钺硬撑着小身子,陪轩辕烨守夜。半途,就累昏过去。轩辕烨不放心宫人,亲自送白钺去玉皇后宫中,想要将心爱的弟弟托给母亲照料。
却未想这一夜已经升级为玉太后的宫中,竟无人伺候。当进入内寝深处时,竟闻一阵男女调笑声传来,重帐叠幔后一臂烛火燎亮了那内里的肮脏龌龊,竟是玉太后与一男子龙榻欢好,肆意缠绵的景像。
就在先帝尸骨未寒的当夜!
这一晚月朗星稀,本以为是致亲逝去的一个良宵。想着父皇踏月而去,许能在月宫中做个无病无痛逍遥自在的神仙,却不想撞见母亲如此失德败伦的行迳。这一幕画面出奇的清晰,男人和女人的姿势动作声音高低都历历在目。
许依诺能感觉到轩辕烨压抑的呼吸,急促的心跳,那张仍稚气的小脸上渐渐浮起森然杀意,但他却不再像以前那么莽撞冲动,而是先把怀中的弟弟安置在了侧间,还用罩衣将弟弟的耳目掩了起来,不愿他也同自己这般听闻这等人间污秽。
他一步步走进寝内,手中执起那把先帝御赐的镶宝小胡刀。他用这刀斩过狐,杀过狼,还伤过想要伤害父皇的刺客。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会用这刀来对付可能是母亲的情夫。
然而当重帐被他狠狠掀开时,帐内那个男人比他还要警觉地先翻身下榻,执起长箭劈来,那动作干净利落,显是身经百战,防范心极重的人。
纱帛撕裂,锦帐落地,露出内里两个赤条条的男女。
“摄、政、王!”
这几乎是轩辕烨和许依诺同时惊呼出声。
他们都没想到,玉太后的入幕之宾竟然是大名鼎鼎,与先帝称兄道弟,对外一直是谨守君臣之礼的摄政王。曾宫中有传言称,轩辕烨是摄政王的私生子,但因为轩辕烨的模样实在是长得不像摄政王,非要说相似便是下颌部分有些神似,这也有些牵强附会了。那时君臣关系还在蜜月期的两人,完全没把这谣言看在眼里,遗传基因是骗不了人的。
可现在,不说轩辕烨的内心波动有多大了,许依诺也有些怀疑了。
这时候,床上的玉太后竟无一丝慌张,慢条斯理地着衣挽发,走到儿子面前,把地上的胡刀拣起重新放入刀鞘,说,“烨儿,为娘一直想告诉你,你真正的父亲并非先帝,而是白大将军!”
这转折,是不是太生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