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阳寿镇到这里，卫洵总共埋下了七百枚恶鬼之虫卵。这虫卵皆是入土后半小时就能孵化，七百枚的虫卵，除了卫洵刚埋下的一百五十枚还没孵化外，总共孵出了四百八十九只恶鬼之虫，孵化率惊人。
但卫洵仍不是很满意。
小翠进了魔虫之球，令其有了‘繁衍者’的特性。特性加持下恶鬼之虫还没有百分百孵化率，这里太潮湿，不是恶鬼之虫最完美的生存地。
实际上，此刻的小汤山，最适合深渊蠕虫生长。
……
卫洵压低了油纸伞，抱紧凤羽，整个泥人缩小藏在郁和慧的狐毛里，在骤然变大的雨水中艰难保持干燥。
但过于潮湿的空气还是让他身体变软了。
讲道理，除了深渊蠕虫以外，现在的小汤山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尤其是纸人和泥人！
五点出发时还很小的毛毛雨，到六点时就转成了瓢泼大雨，还夹杂着电闪雷鸣，这让纸人们行走起来异常艰难，又有十数纸人软烂成了纸屑倒下，和污浊泥浆融合在山林间。
而整个队伍行进速度慢，不只是因为纸人——旅客们平均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天狐背上的丙二五零，天上不绝于耳的雷鸣声让经历过昨晚雷暴的旅客们全都心惊胆战，生怕是丙二五零又在开赌局搞天罚。
尤其是打头的半命道人和周希阳回头最勤，抬棺材的奥古斯都吓得狼耳都出来了，浑身微微打颤，领头的抬棺的全都这样，你说这队伍能快吗。
但这事可怪不得卫洵！他下次天罚得等三十六个时辰后，也就是三天后才会再来！
“弟弟，我抓来个好玩的给你！”
不知去哪撒欢的哪吒灵兴高采烈飞过来，是他现在不仅两条腿是藕，从下腹到前胸也全变成了藕色，一节一节的，乍一看像是虫的腹甲，触手尾羽处更是长了一圈荷叶般的翠色羽毛，整个鸟光是站那就让人掉SAN。
偏偏卫洵就喜欢怪的，他甚至在想哪吒灵究竟还能变多怪。每次哪吒灵一出现就能收获卫洵全部的注意力，这更助长了他的歪风邪气。
尤其是哪吒灵现在整只鸟变大，看起来就像只鹰，也变得更辣眼睛。卫洵听到就连郁和慧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个大怪东西迎面飞扑而来，着实让人想把它一拳打飞。
“这是什么？”
卫洵却收起蠕虫卵，兴致勃勃望向被哪吒灵抓在爪下的东西，那竟然是一头罕见的白鹿！
它皮毛如雪，四蹄如玉，双角更是如冰晶凝结而成，一双鹿眼楚楚可怜，看了真叫人心疼。
“你不是喜欢白的吗，抓来给你当坐骑。这鹿还算干净，实力不弱，勉强能配得上你。”
哪吒灵把白鹿扔到卫洵身边，笑道：“白色野物还真不好找，要不是这山上全是妖精，找个这么白的鹿也不容易。”
哪吒灵是觉得，这天狐毕竟是作为刺客守护在卫洵身边的，隐藏在四周保护他才是正理，用来当坐骑太浪费了。一遇到战斗还不安全。
白鹿当然是头鹿妖，任何妖物修炼到一定地步了，这毛都是越来越白，跟挂了霜似的。倒不是衰老，而是能更好吞吐月光，就跟白鼬似的。
说实话，这漫天雷鸣还真和卫洵没关系——好吧，还是有点关系的。阳寿镇离小汤山太近，天罚劈过来时这小汤山上的老妖精们也没落什么好。
阳寿镇三大妖要么走逃了要么死了，要么修为被劈掉不少投了人类。但小汤山上的老妖们却不肯离开——参精还没出现，它们哪甘心这会走？
它们不肯走，这雷也就没走。小汤山上的惊雷是为妖怪们来的。
卫洵笑着和哪吒灵说了两句话，转头打量鹿妖。这头白鹿还挺乖觉，被哪吒灵扔下后没逃跑，而是挣扎站起来，小碎步颠颠跟上了天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卫洵看过去时就见这白鹿紧张的鹿耳微颤，嘴嚼了两下。
“嗯？”
卫洵双眼微眯，若有所思望了望鹿妖的鼻吻处和它的蹄子。那雪玉一样的蹄子上沾了泥，虽然在这山间行走沾上泥是正常事，但那泥中要是夹杂着恶鬼之虫的卵……
再看鹿妖的嘴……
卫洵深吸一口气，嫌弃后仰，捂住了嘴。
**
哪吒灵是不懂卫洵为什么不肯骑白鹿，只是栓了它的脖子，让它跟在后边。
卫洵是完全背着鹿妖，连看一眼都不看，直接让焦鼬小雪去审，半点接触都没有。
他是绝对，不可能，去摸或者骑一头生吃虫子的鹿妖的！
但是白鹿吃恶鬼之虫卵这事仍让卫洵注意。
它吃的是虫卵，那就是卫洵刚埋下去不久的那批。恶鬼之虫卵底端卵壳有螺旋锥形的凸起，埋入地下后会自动下沉，在地下十米左右的土层孵化。
也就是说，这批虫卵绝对是白鹿刨出来吃的，不可能是被大雨冲刷出来之类。
那就很奇怪了。
要么这白鹿是就好这一口，要么这白鹿是不想虫群在小汤山土壤中传播。
卫洵还没有让恶鬼之虫们行动，它们仍蛰伏在地中，而且不到千只的虫子对整个小汤山来说很不起眼。
有谁能这么快就知道土里生虫？
是一直在观察出殡队，所以最先发现卫洵异样。还是对方本身就对整个小汤山的土地了如指掌？
而且正好就是这头白鹿妖被哪吒灵捉回来，带给他……这是不是有些巧合了？
卫洵微微一笑，当着白鹿妖的面下了天狐，又往土里塞了把虫卵。
“呦呦！”
从被捉来到现在一直不肯出声的白鹿妖急了，蹄子不断刨地，发出呦呦鹿鸣声。然后被小雪堵住了嘴，呵斥道：“别吵！”
卫洵没有阻止小雪，现在也不是和鹿妖交流的时候。卫洵拍了拍郁和慧，让他走到队伍最前面。他们此行的第三景点，阳寿镇殡宫马上就要到了。
“感觉怎么样？”
一走到魔鬼商人身边，卫洵就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像是新鲜的皮特有的味道。
“还好。”
魔鬼商人言简意赅，声音还算平稳，隔着导游斗篷，卫洵无法看到魔鬼商人内里的情况。
“黑寡妇走了？”
卫洵扫了眼魔鬼商人肩膀，没看到蜘蛛。
“领队考核，监考人不能帮忙。”
魔鬼商人说话仍旧简短，倒是松了口气。刚才哪吒灵外出闲逛，剥皮先生的精神污染令他压力很大。放眼望去满目都是猩红，人在他眼中不是完整的人，而是一张张皮。
尤其是天上雷声滚滚，惊雷不止能镇压妖怪，更是针对魔鬼商人这种阴气浓重的幽灵。可以想象，整个领队任务期间他SAN值无法高于50，一直都是半幽灵的状态，在这小汤山上就会一直被压制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