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炤确定他是听得到自己声音,忙又问道:“你是谁?是苍郁长者吗?”
她的声音混合着雨声,冲得声小了许多,但是这里太空旷了,所以,她的声音还是清晰的。
窦炤看到盘踞在水潭里的那条苍龙动了动,像是努力朝着她凑过来。
果然,很快她就感觉到了那苍龙微弱的龙息,离自己很近。
他没说话。
窦炤不知道是他不想说话,还是不能说话。
此时的处境实在是太过奇怪,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是做些什么,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周围依旧是腥臭味十足。
但是……
那些雨水不再落到身上了,那刺骨的冰寒便像是离自己远去了一些,虽然寒风依旧,可到底没那么冷了。
她抬头,便感觉到苍龙的龙须耷拉下来,剐蹭到了自己的脸颊,带着潮湿的水意。
那条无力的苍龙昂起头在她的身体上方撑了起来,巨大的龙头替她挡去了雨水。
他虽沉默不言语,可窦炤竟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有些温暖。
雨还在下,这里没有出路,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梦境,她走不掉,便索性在水潭边坐了下来。
那苍龙便是也将脑袋微微低了下来,搁在自己的龙身上,在窦炤上方撑起了一片天,保证她不会被雨淋湿到。
“你也感觉到我是一条苍龙了吗?我们苍龙真是团结。”窦炤说道。
因为实在是分不清自己此时的处境,她想了想,才又说道:“现在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要是明日天亮了的话,我就去找些草药来替你疗伤,好全了我们相遇的缘分。”
那条苍龙一直没有说话,似乎也不打算说话。
雨水一直下,这深潭这里阴风阵阵,可因为有一人一龙,或者是两龙,便没显得那么孤冷了。
窦炤一直都没合上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合上眼睛,万一眼睛一闭一睁,周围的一切又都变了怎么办?
她便一直嘴里碎碎念说着一些话,保持着清醒,等待着雨停。
“天亮了!”
好不容易,她终于等到了天空中亮起的那一丝鱼肚白,至少不是之前那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条苍龙在她身后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很累很累,没有多少力气。
窦炤又等了一会儿,等待的时间明明也不算是长,不过是等着这天空大亮而已,可是她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回头看苍龙时,他依然是闭上眼睛气息微弱的样子。
如今天亮了,窦炤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了。
她看到这条苍龙浑身漆黑,好像没有一片龙鳞是好的,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分不清这些伤口是不是都是天雷劈的,总之像是不断地愈合,又不断地旧伤复发的痕迹。
“我去给你找点药草,你等一下。”
窦炤说了一声,等了一下见他没反应,便看了看四周,准备自行找草药去了。
昨夜下过雨,又是水潭边,地上雨水血水交杂着,踩下去泥泞不堪。
这里的灵气,还算是可以,不算太过稀薄,应该是有一些灵草的,治伤的灵草是最多见的,因为好些灵草都能治外伤。
因为湿气重的关系,窦炤找到了不少一种名为寒见草的灵草。
这种灵草,水灵气息浓郁,对于亲水灵的苍龙一族来说,算得上还可以的治伤草药了,更好的没找到,用这个,总比没有好。
她用裙摆兜了不少草药,满满一兜子,才是回了水潭边。
因为昨天下过雨的关系,所以这些寒见草都很干净,窦炤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在那块石头上,将那些寒见草敲碎。
苍龙身躯庞大,她采了很多很多药草,也就砸了好一会儿,才将药草都捣烂了。
龙尾哗啦过水潭的声音悄悄地响起,窦炤回头就对上了一对硕大的龙眼,看到那凑过来的龙头。
他好像是清醒了一些,这会儿正盯着她看。
窦炤就扬起手上的药草:“我一会儿替你抹药,会好的快一些。”
苍龙见了那药草无动于衷,甚至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然后他的视线继续落在窦炤身上,似乎对于自己身上的伤是重还是轻并不在意。
“我给你上药了?”
上药之前,窦炤先询问了一声。
苍龙只是懒洋洋地摆了一下龙尾,没有其他反应。
窦炤便让他先低下头来。
苍龙低下了头,窦炤给他龙头部位伤重的地方抹上草药。
没办法,他整个龙身就没一处好的,只能优先那些伤重的地方。
窦炤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抹药或许对于他来说没什么用,只是,她想做点什么,哪怕这不是真实的。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苍龙的关系。
腰间的秋水剑也没有了,窦炤就徒手挖掉了那些腐肉,本以为他会疼的将她甩出去,因为她知道苍龙其实是很怕疼的,没有了坚硬的龙鳞护体,任何一点小伤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疼的。
可他没有半点反应,乖乖地低垂着头,任由窦炤在自己身上抹药。
如今天亮了,这潭水却没有像是她想的那样清澈,反而是黑沉一片,像是这水都是污水一样,也像是她曾经秘境里见到的那墨水一样的水潭。
窦炤想要挪到他下面的龙身上,视线必然会下垂,这一下垂,便看到了那墨水一样的水,也看到了裹在苍龙四肢上的巨大玄铁链。
她愣了一下。
这水潭虽然很大,但也就堪堪放得下这只苍龙,多少还有些拥挤,他以为是他受伤的关系,不想挪动,有水的地方对于他来说疗伤更好些,却没想到这水潭下面竟是有玄铁链!
“你……到底是谁?”
窦炤看着苍龙漆黑的龙身,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按照贺荆仙君说的,加上晏柳给她看的那个蛊惑幻境,古老的苍龙族是灭族了的,其余的便是恐怕如她一样侥幸活着的。
可侥幸活着的怎么会被锁在这里,承受天雷惩罚呢?
苍龙自然是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窦炤也没有说话,此时虽然她还不知道苍龙是谁,可她进入这样一个真实的幻境或者秘境必定是有原因的,肯定会有明了的时候。
她来回在水潭边挪动,将寒见草浆都抹到苍龙那些重伤的伤口上。
有些对比起来稍稍轻一些的,她也顾不上了,寒见草就算是多,也没有那么多,她几乎已经将长成了的有药性的寒见草都挖过来了。
“你能化作人形吗?”
窦炤坐在水潭边,轻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