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贺荆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背上烂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甚至还可以看到肩膀处的白骨,伤得极重。
药老君一边替他上药,一边板着脸:“你堂堂一个战力第一的仙君,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
贺荆也板着脸色,眉头却是皱紧了:“不死就行。”
药老君一阵无言,索性手上上药的动作都加重了几分,那药粉落到那些伤上,疼得贺荆的手都握成了拳头,面孔更是紧绷着。
“阿荆,你在里面吗?”
窦炤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细细软软的,里面透着些紧张。
贺荆一怔,忙就要起来,却被药老君压着趴在榻上:“我听说你这一次下界受伤,就是因为那个小仙子?为人家弄得如此狼狈,一会儿见了人家可不要太凶吓到她了。”
“我很凶?”
“那你可不就是很凶,这九重天多少仙子喜欢你,你一两句话就常把人打击跑了,你不凶谁凶?”
贺荆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外面,窦炤的声音有些着急,“阿荆?你伤得怎么样?我可以进来吗?”
贺荆就要起来。
窦炤是个三重天的小仙子,整日跑来九重天做什么,九重天的天道重压她那么小一个身板,久扛不住。
他将衣服收拢好,将束起的头发散落到身后,像是要掩盖住那来不及包扎的伤口。
药老君看得直皱眉头:“你一会儿见了小窦炤就多笑笑,那样好看一点,不然和个死人一样,说话时也温柔一些。”
贺荆没听他的,声音稳稳地对着外面回了一声:“我在里面。”
说话时,还顺便看了一眼药老君。
药老君气呼呼地离开了这里。
外面的窦炤不知道,立刻就拔高了音调:“那阿荆我进来了啊?”
“嗯。”
贺荆低着头将衣服系好。
若是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他系带子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他系好衣服抬头的时候,窦炤已经进来了,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忍不住逗留了一会儿。
今日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整个人灿烂得就像是……像是一朵迎春花。
贺荆看着,忍不住嘴角抿了抿,别开了视线。
“咦,药老君不在吗?”
“嗯,他有事。”
窦炤哦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罐子?然后偷偷看了他一眼。
她自以为的偷偷看,他都看到了。
“阿荆,你受的伤重不重?疼不疼?”
“不重,不疼。”
“阿荆不愧是你,十方魔头你一个人就打过去了,好厉害!!”
“嗯。”
窦炤捧着罐子靠了过来,大约是走得急,脚被药老君养的一盆药草盆绊倒了,人一下子朝着他倒了过来。
贺荆站起来伸手去接,此时又没什么力气,人往后跌退了一步,整个背撞到了后面的药架。
他当时就痛的脸都发白了,只好强压着痛,冷下了脸压抑着。
窦炤立刻弹开了,像是被他吓到了。
“阿荆,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不仅抓不到妖,我还得死在那儿,这是我亲手熬的鸡汤,凡界的人吃了都说好的那种鸡汤,我还加了人参。”
她低着头,脸上都是懊恼和羞愧,捧着罐子的手也有些发白。
贺荆闻着那股奇怪的味道,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他想到药老君的话,顿了顿,开了口,只不过,他冷淡惯了,此时刻意柔和下来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古怪。
“举手之劳。”
贺荆看到窦炤惊讶地看过来的视线,似乎惴惴不安,他又忍不住抿了抿唇。
窦炤也低下了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荆沉默了一会儿,从她手里接过了鸡汤,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罐子。
那股奇特的气味就更浓了一些,他瞥了窦炤一眼,看到她的眼神亮了起来,脸也有些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盯着自己看。
有时候他会想,窦炤会用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看别的人吗?
好像有的,那个三重天的百河。
“阿荆,我忘了拿勺子了。”
贺荆正发愁这东西如何喝时,就听到窦炤懊恼的声音,他看了过去,就看到她皱起的紧张的眉头。
一时觉得有些可爱,却又觉得此时笑了太不妥当,便板了一张脸,可刚板起,药老君的话又在脑中响起,半响后,他才说道:“无妨。”
这罐子,捧着喝也无碍。
只是这东西,是馊了,还是刷锅水?在凡界时,他不是没尝过凡界的食物,这属实太难喝了一点。
“阿荆,是不是不好喝?”
窦炤的声音很是难为情。
是很难喝。
贺荆想,是不是自己的脸色太过难看了一些,还是太冷了一些,让她发现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一口气将这一罐子肉也没有的鸡汤全喝完了。
他将罐子还给窦炤,又说道:“这两日不要来找我。”
这汤属实恶心,他强忍着胃中翻滚,才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他的伤没好,需要养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