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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场(1 / 2)

与上辈子的情形不同,皇帝李章并没有和江画滚上床榻就因为前头有加急奏报递进宫来而抽身离去。

倒也算是件好事——虽然屋子里面碧桃等一行宫女们都神色黯淡下来,但江画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且有那么几分高兴。

许多事情已经明摆着就是她上辈子忽略了的,如今明晃晃就放在眼前,她觉得是得先把这些给弄明白了再说其他。

很显而易见,她上辈子的安分是见礼在她傻得看不见丁点现实的情况上,忽略了现实险恶的安分,那就基本等于看着前面是个坑还不绕路、遇着歹人了不知道呼救就自动束手就擒,也不意外她后来结果是那样了。

拆下了头上的珠钗发簪,换下了一身华贵的环佩披挂,江画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那淡蓝色的纱帐,倒是也没什么睡意。

这纱帐上有用银线绣上的祥云与飞鸟,不注意看时候,根本也看不清这些曼妙花纹,只有此时此刻在有灯光照映,再细细打量,才能发现这幔帐上的巧思。

所以她这个淑妃背后,想来应当有一个她一直以来不知道的缘由。

她究竟要怎样才能窥见其中真相,或者需要从哪里才能看清楚?就好像她现在能接着这并不甚明亮的灯光来看银线的花纹,她需要找到怎样的角度,才能看清楚藏在她这仿佛天降的位分背后到底是如何真相?

安国公府。

她闭了闭眼睛,想到了方才从皇帝李章那里听到的话。

安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皇帝李章忽然提到了安国公府是为什么?

在她的记忆中,皇帝李章对皇后王氏是用情颇深的。

李章从登基开始算起改过四次年号,第一次当然是登基改元的常例,第二次改年号是因为皇后王氏生下了吴王李傕大赦天下,第三次改年号是因为皇后王氏生下了长乐公主李仙仙,第四次则就是今年才刚刚改过的景平,乃是因为皇后王氏三十整寿。之后皇后病逝了,李章也再没在年号上动什么花样,一直到他驾崩为止,都还是用的这景平的年号。

这四个年号的事情江画记得相当清楚,乃是因为她听贵妃翻来覆去带着酸意和嫉妒地说过很多次。

贵妃说过皇帝李章无情冷漠,也说过他对皇后专情温柔,又还说过诸如情深不寿之类的话。

上辈子她听的时候只觉得这些事情虚无缥缈,她既不喜欢皇帝,对皇后又只是心生愧疚,这些情深情种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还不如她认真养着李俭来得实际,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皇帝李章既然是喜欢皇后王氏并且用情至深,那么为什么会把她江画忽然就封了淑妃?

这对皇后王氏来说,难道不算是打脸一样的行为吗?

皇帝把皇后身边的宫女封妃,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宠幸或者恩典,这明晃晃的就是打脸。

所以为什么这么做?

这么做还能算情深?还能让后来的贵妃嫉妒到皇后死了十几年还在念念不忘地拿出来翻来覆去地酸着念叨?

这显然是不合情理还说不通的。

所以这其中必定有一件事情她不知道,且那件事情十分关键。

她翻了个身,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关键之处。

不过夜色渐浓,她也有了睡意。

远远地听到了更漏声响,宫女们放轻了脚步把这宣明宫里外的灯烛熄灭,只留下墙角过道上的小灯。

江画闭上眼睛,不打算继续想这件事情了——尽管她是重生过一次了,尽管她心态已经变得稳重且波澜不惊,但不知道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不如好好先睡一觉,这宫中不会有秘密的,只要她真的认真去打探,该她知道的总会知道。

大约是因为回到了年轻时候,不似上辈子时候那样难以入眠,一觉醒来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江画在床上坐起来,便见徐嬷嬷带着宫女们捧着各色物事准备来伺候她起身。

习惯了上辈子无人问津的情形,这会儿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徐嬷嬷上前了一步,先搀着江画从床上起身,面色不言苟笑,语气认真严肃:“方才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让娘娘用过早膳之后不必去长宁宫请安,今日先等在宣明宫中,圣上中午时候要与您一道用午膳,并且中午会在咱们宣明宫小憩。”

江画脚步顿了一顿,顿时升起了一股一言难尽的心情。

这安排不知道到底是皇后王氏的吩咐,还是皇帝李章的要求,听起来便是难以言喻,甚至感觉牙疼,满心都是拒绝。

可她现在也无从拒绝……

徐嬷嬷看到她的神色,语气和缓了一些:“娘娘放宽心,如今您是淑妃,在宫中仅仅只次于贵妃,圣上到咱们宣明宫来用午膳,也是因为看中娘娘,想着弥补昨日因为国事没能陪伴娘娘的缘故。”

“……”江画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徐嬷嬷,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徐嬷嬷扶着她到一旁的洗漱间洗脸更衣,又把宫女们打发出去准备早膳等物,等到四下没有旁人了,又道:“无论从前如何,娘娘如今是圣上的妃子,便是宫中的主人,只要忠心圣上,忠心皇后娘娘,这日子便能过得妥帖。”

这话听着不像皇后王氏的语气,江画看了徐嬷嬷一眼,琢磨着这话应当算是一种忠告。

强调了两遍的“忠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或许在徐嬷嬷眼中,她是不忠心的——既不忠于皇帝李章,也不忠于皇后王氏。

她做淑妃之前是宫女,还是那种不识字什么都不懂的宫女,她有什么不忠,又有什么可以让她不忠的?

并且,既然她不忠于皇帝皇后,那么她是忠于谁?

这问题简直能把江画她自己都难倒了——原来她是自带了一个立场进宫,并且还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她接过了徐嬷嬷递过来的干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她想不出来她自己带着什么立场,这会儿只能道:“嬷嬷放心,对皇后娘娘和圣上,我只有忠心不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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