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城沉默不语,只是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重重撞在了身后的玻璃墙上。办公室的自动门缓缓打开,他一只手扶上门边,另一只手用手指紧紧抠着身旁的玻璃墙面,蹒跚地走进了办公室。
无力地倒在落地窗边的大沙发前,他用一双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仍旧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路当归。
目光在路当归的唇间停留了片刻,便顺着脖颈缓缓往下移,像是在细细欣赏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看着软倒在沙发上的人,路当归莫名想起了那几个荒唐的夜晚。
刑珹今天看向他的眼神,也和从前在床上一样。指尖一寸寸摩挲过他后背上的肌肤,直到在脚踝周围划一个圈。眼神也跟着缓缓往下,仿佛要将他身体的每一处都看个透彻。
如果是旁人用这样明晃晃的审视目光望过来,那他心里恐怕已经开始产生不适了。
可是刑珹不同。
刑珹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透过他身上的薄薄衣料,看向他的灵魂深处。
他对刑珹所抱有的那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那些见不得光的恶心念头,仿佛已经一一暴露在阳光底下,显露在了刑珹的面前。
在这人的视线里,他的身体不着寸缕,他的内心无处遁形。
匆匆避开刑珹投来的目光,路当归压下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跟着走进了宽敞的总裁办公室:“刑珹,快告诉我药的位置!”
竭力收拢起涣散的意识,刑珹嘶哑着开口,却并未回答路当归的问题。
“……桌上的遥控器,给我。”
拿起办公桌前的黑色遥控器,路当归走上前,放进了刑珹垂在沙发前的手中。
拿起手中遥控器,看也不看,刑珹便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键。
玻璃大门外当即传来一道“咔嚓”声响,办公室的门被锁上了。
“你——”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重物挪动的声响。
路当归转过身,看到办公室背后摆满古董瓷器的实木柜子开始缓缓往两侧移动,露出了柜子背后的一片漆黑。
在这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居然还藏着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暗室。
没等路当归反应过来,刑珹已经抓着他的手腕,缓缓从沙发前站起了身。
“……扶我进去。”
刑珹的手心全是汗。
口口声声说着需要自己的帮助,他却几乎是被刑珹拖着到了暗室的门口。即便此时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这人的力气也同样大得惊人。
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路当归看清楚了这间书柜暗室的构造。
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把可调节的躺椅,和一个摆放在角落里的小药柜。
两侧椅把都配备着金属形的圆环,椅背上耷拉着两根白色的长布带,牢牢系在椅背后方的栏杆上。
目光缓缓往右移,他看向了摆放在角落里的药柜。即便身处黑暗,他也立即分辨出了药瓶上写着的小字。
路当归的瞳孔微微一缩。
已经过去三年了,刑珹的精神疾病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这个药柜里摆放的全是控制精神病发作的药物,并且都是在医院住院才能开到的处方药,也不知道刑珹是通过什么途径找来的。
而挂在椅背上的这些白色布带,全是精神病院里患者发病时才会用到的束缚带。由于有侵犯患者人身自由权的嫌疑,此类束缚带争议性非常大,现在已经逐渐被业界淘汰了。
为什么在刑珹的办公室里,会有这样一间暗室的存在?
路当归并没有来得及想太多。情况比较紧急,他赶紧蹲下身,从药柜里选了几种应对刑珹突发状况的药物。每瓶抖出几粒,他再一次转过头问刑珹:“饮水机在哪里,我给你去接水?”
回过头,他看到身后人已经坐在了缠满束缚带的椅子上,涣散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漠笑意。
看着小医生蹲在角落里忙活着准备药物,刑城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唇。
他想起了最初的那段时间——也就是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他坐在空荡的总裁办公室里,一举一动都受到刑景山的直接监视。
刑景山给他开的新药,原本是一种用来治疗狂躁症的药物。吃多了,不仅容易嗜睡,情绪反应也会变得越来越低沉。
他本身就很难表达内心的情绪,刑景山也清楚这一点。他这样做,是想把自己逼成一个只会任他摆布的行尸走肉而已。
为了不再受刑景山的掌控,他背着整个刑家,为自己在湾海集团的顶楼打造了这间暗室。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伤害到别人,也不会让集团里的员工察觉到任何端倪。
不到万不得已,他从不会服用刑景山给的药,只是让二秘协助,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暗室里,熬到一切都结束。
他知道自己无法表达爱意,却不想连爱一个人的感觉都不记得。
煎熬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那个曾让他在路口驻足,想要买下玫瑰送给他的人,再一次回到了他的世界里。
他强迫路当归抬起脖颈张开唇齿,强迫他承受自己的暴力,强迫他接受一切。仿佛只要掌控了这人的身体,他就能表达出内心深处那些永远不可言说的感情。
爱不忍释,单独的宣泄已经无法起到任何效果了。
他想要彻底占有。
可是,如果不放弃自己的自由,他就会再次伤害到他。
端着温水走到刑珹身边,就着暗室外射进来的正午日光,路当归看到椅把上还留存着星星点点的黯淡血迹。
联系刚才所观察到的暗室里的一切,他已然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路当归端着水杯的手渐渐有些发抖。
他是被活活气的。
这人不是湾海的大老板,财大气粗的刑总吗?
医生呢,刑家的其他人呢,还有他的父亲,那位无所不能的刑董事长呢?
难道就从来没有人管过他的死活?
正在这时,他看到刑珹在黑暗中缓缓抬起了头。
掩在眼角的泪痣,像上帝落下的吻。
椅子上的精神病人将双手背到身后,一双通红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
他说:“路医生,绑住我。”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夫夫俩酿酿酱酱真的好难写啊摔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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