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单纯因愤怒而产生的表现,与刚才发病时一样,这是一种强行忍耐生理反应的潜在行为。
距离服下药物已经过了快半小时,刑珹应该早就恢复了正常才对。
除非——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路当归呼吸一滞。
那些应急用的药片,他是泡在温水里给刑珹服下的。药片在水里溶解,药效可能只剩平时的一半,甚至都不到一半。
……如果药效并没有完全发挥作用,那刑珹现在很有可能还在处于发病的状态!
才刚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便看到刑珹有了动作。
趁着刑董事长弯下腰,抬起桌前的茶水,低头轻抿的功夫。刑珹抬起脚,又往前走近了一步。
没等刑景山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松开裤腿,十指张开,朝着刑景山的脖颈直直伸了过去!
路当归:!!!
……刑珹是真的发病了,他想掐死他爸!!
情急之下,路当归不由自主地从椅子前站了起来。
他想阻止暗室外的人动手,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刑珹要是真把刑景山杀了,别说身败名裂,他可是要被抓起来,吃一辈子牢饭的!
随着路当归移动上半身,系在手腕上的手铐也跟着一动,链子撞上椅把,发出了一声轻响。
路当归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视线默默往下,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抬起的手腕上。
完了。
听到背后墙体内发出的动静,刑珹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
路当归还在办公室里,他被自己束缚在椅子上,被迫观察着暗室外的一切。
他还不能杀了刑景山,起码现在不能。
小医生说,办法总比困难多,让他再坚持一下。
胸膛渐渐停止了起伏,沉乱的呼吸慢了下来。
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刑景山似乎并没有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异响,他细细品尝着杯中的清茗,渐渐将茶水喝见了底。
放下手中茶盏,刑景山抬起头,看到儿子站得离自己近了些,目光有些游离。
他的嗓音带着种隐忍的低哑,却最终还是对自己弯下了腰:
“是的,父亲。”
听到刑珹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刑景山摇了摇头,用一种失望的目光望着站在面前的儿子:“阿珹,爸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如果不是因为上周,刑珹私自违背了他的命令,在股东大会后卸掉了几个老执行董事在各自部门里的职务,架空了半个经理层,他都没有察觉到儿子一直在背着自己搞小动作。
爪牙没拔干净,还是不够听话。
深深叹了口气,刑景山对着候在门外的几人扬声:“都进来吧。”
玻璃大门向两侧缓缓打开,四名西装革履的健壮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走进总裁办公室,为首的心腹并没有看站在茶几前的大少一眼。走到刑景山面前,他从胸袋里取出了一瓶棕黄色外包装的药,双手递到了主子的面前。
看到心腹手中的东西,刑景山皱起眉,厉声道:“先收起来。”
即使是在安全性最高的顶楼办公室,他也担心会有疏漏。
要是让警方知道,他刑景山手里有这样的东西,那麻烦就大了。
刑景山担心隔墙有耳,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透过狭窄缝隙看到了男人手中的药瓶,路当归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别人或许认不出这是什么,但他们做医生的都清楚。
在医院上岗培训期的讲座上,老医生曾经专门拿它做过反面案例。
氟西|苯|丙|胺,精神病学界还对它有个别称——“黄油”。
“黄油”原本是一种强效性的临床中枢神经抑制药物,对治疗精神分裂症状的效果十分显著,甚至对治疗述情障碍等情感障碍类症状也存在着一定的功效。
然而,这类药物的成瘾性非常大,一旦服用后就会非常难以戒断。在七八年前,“黄油”已经被列为临床及实验室禁用药品,不允许在市面上流通,哪怕私自服用也是违法的。
老医生曾说过,对精神病患者而言,“黄油”和毒|品没有任何区别。
这老男人疯了?
他居然想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服用上瘾性|毒|品?!
刑珹脸上表情淡淡,显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路当归顿时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得想办法告诉刑珹,这玩意不能乱吃!
看着垂目站在自己眼前的亲生儿子,刑景山用指节缓缓敲打着沙发背。
他仍然在犹豫。
不听话的小孩,本来就该受到惩罚。
带着几个亲信前来,原本是想在办公室里,就让儿子强制服下这种药物。
一旦对“黄油”上了瘾,直到死,他都别想逃出自己的掌心。
从沙发前蹒跚着站起身,刑景山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几个心腹道:“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