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斋是在李知府的倡议下,延请名儒大家开设的私人学堂,明面上说的是为了约束雍西城里的权贵子弟,让他们更加明理向学,其实就是既分摊了维持学斋的费用,又替他拉拢了人脉,同时将整个上层牢牢地掌控在他自己的手中。
但是有名家讲学,也算是机会难得了,毕竟大夏朝的明儒大家也就那么多,就算是有钱,也不是每家都请得到的。再如侯府,那纯粹就是靠着爵位捡便宜了,明知道安家的子弟一脑袋废铁渣,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只会在学斋里惹事,但碍于情面,还不能轻易拒绝。
所以安宁也没有打算跟着去凑热闹,学斋的督学最多把安豫责骂一顿,绝对不会把安豫赶出来,更何况这件事也不完全怪他。
昨晚沈氏不想再牵连出李鹤年故意借机陷害安豫的事,她还是坚持让她说了。反正得罪都得罪完了,隐藏着不说对方也不会领情,反倒以为是她们怕了呢。
现在可轮不到她着急,李府说不准顾不上生气,还有来求她的时候呢。到时候也就不愁没有办法接近二皇子了。
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安宁的心情极好,忍住不又夹起了一块桂花米糕,只是在看到自己胖乎乎的手时,忍着吞口水的冲动,把筷子又放了回去。
抛开健康不说,好不容易可以随便穿美美的古装了,怎么能够败在身材上!又吸了一口桂花米糕残留在鼻尖的清甜,安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离开了餐桌。
减肥三分靠运动七分靠节食,在现代时看了一眼就在收藏夹里吃灰的各种减肥视频,什么燃脂舞、塑性操、瑜伽、普拉提……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小姐,是不是饭菜不和胃口?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重新做去。”见她饭量比往日减了一半,春雪一脸忧色。
安宁摇了摇头,“每餐七分饱,健康活到老。”
春雪和春梅对视一眼,跟着念了一遍,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那我们以后也和小姐一样,吃七分饱。”
“只是,究竟多少算七分饱呢?”
安宁没想到她俩这么较真,看了两人一眼,自己估计都快有她们两个加起来重了,“你们太瘦了,每餐正常吃饱就行。”
睡饱了,吃完饭也不能接着躺,让两个丫环各自忙去,她自己在侯府里四处溜达起来。
作为一个恶毒女配,原书中自然不会花费笔墨来描写她的住处。
安宁亲自看了,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有多贫乏!
从大门到最后一扇月门,如果没有数错,她至少跨过了六道门,这还只是沿着一条直道走的,如果把途中旁开的侧门,还有通往楼上的楼梯都走一遍,估计一个上午都走不完!
这要是放在现代,有这么大的房产,即便什么都不干,随便出租几间,就吃喝不愁了!
安宁看着最后一个跨院里的阁楼,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不住地惋惜。
从这座宅院上,完全可以推想安家鼎盛时期的繁荣,可惜现在却只剩下没落二字。除了前三进院子有人住,这后面的就都荒废了,院中的杂草虽然除的干净,可梁间、石阶上的灰尘却揭示了这里的清冷。
用不了几年,当安豫的大哥安平从战场归来,得知安豫已经以“畏罪自杀”的罪名离开人世时,便与庆国公府彻底反目,最终以有勾结胡人造反的嫌疑的罪名,被囚禁于侯府,绝食而亡,同安豫一样,被视同“畏罪自杀”。
皇恩浩荡,念及安家世代镇守西北有功,没有祸及旁人,镇远侯府被抄没,无家可归的沈氏只能回到了娘家。
一阵清风拂过,吹干了安宁背上方才走出来的薄汗,突然有些发冷。
眼见着起风了,她不敢多停留,转身往回走。
从围墙外飘进来的风里,带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她不自主地嗅了嗅鼻子,能够分辨出清谈的桃花香,还有气味较为浓郁的白玉兰,清风扑面,似乎还带着一些湖水杨柳的清新,这些感觉在现代时,伴着她从小到大,再是熟悉不过的了。
她忍不住想起了春天里,庭前院后的桃花、杏花、白玉兰、迎春花……村外的波光粼粼的湖水上,杨柳翠绿的枝条低垂到水面,借着微风的力量,将湖水清凉的气息扑到人们的脸上。
那时节的她像生活在童话里,到处柳绿花红、鸟语花香,摘下杨柳条变成花冠,用各色的鲜花插满,带在头上满原野的疯跑,一停下来,小蜜蜂就在头顶上盘旋。
她并不怕蜜蜂,可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会故意大惊小怪着跑到正在藤椅里犯春困的爷爷身旁,看着爷爷一脸无奈地挥手将蜜蜂赶走。一遍又一遍,从来都不会觉得厌倦。
她想得入神,仿佛眼前这堵墙的后面,就是她熟悉的那个小村落。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沿着青灰色的高墙,落在了墙脚的一个小角门上,角门上挂着一把铜锁,她上前用手晃了晃,锁住了,失望在她的眼底略过。
对面应该是别人的家宅吧?她放下铜锁,转身往回走,总不能为了一点点念想,擅闯私宅吧。
如果真是别人的家,怎么可能会和侯府有一道门连着呢?她的脚又停了下来。
在门前又站了一会,围墙那边似乎有着一种魔力,让她终究还是决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