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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086 府城新家(2 / 2)

秦苏氏不知道自己胡乱编的借口把自己丈夫推向了人见人躲的地步,看到秦柏出现在谭家院里她脸色就没好看过。

秦柏倒完洗脚水回屋,发现她直愣愣瞪着自己,秦柏莫名奇妙。

苏氏问他,“你帮那家人干什么?对得起李兄对咱的照拂吗?”

虽然秦柏进府学才一年,但她们在府城住了好些年了,不过秦柏以前在府城其他书塾读书而已,是李兄经常指点秦柏功课,带他认识府学的先生,要不是李家,秦柏这会儿占着书塾学生年龄最大的位置呢。

李家搬走了,但两家情谊不会变,秦柏这样做太让人寒心呢。

秦柏抖抖裤腿,伸手解胸前纽扣,无奈道,“李兄对我的好这辈子都不敢忘,但谭家刚搬来,咱甩脸色是否小家子气了些?”

能进府学多少有些真才实学,他问过了,十几年前谭兄就是秀才了,这些年一直在镇上教书,很受人尊敬。

长塾夫子,多少有点真才实学的。

眼下把人得罪了,等日后人家发达,再想凑过去就难了。

媳妇目光短浅,秦柏不予多言。

外衫搭在木架上,秦柏扭头看了眼苏氏,“谭兄娘子是地道的庄户人家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多帮帮她。”

苏氏顺手就把手里的鞋底砸出去,秦柏反应快给接住了,但没注意鞋底插着针,刚刚扎到他手心,疼得他直吸冷气,“你这脾气。”

“我怎么了,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见他手心流血,苏氏歇了与他吵架的心思,掏出帕子往他手里一塞,夺过鞋底,“谁让你惹我的。”

这晚夫妻两闹得不快,苏氏愈发记恨上了谭家。

谭家对此一无所知。

久了没住人的屋子有股霉味,木床没有垫稻草,睡着硬邦邦的,青桃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倒床就睡过去了。

睁开眼时,外边天已经大亮了,床边空空的,邵氏不在。

床尾连着窗户,她支开窗,冷风吹得整个人陡然精神,一眼就望到对面院子里迎风飘扬的衣服,相较而言,自家院子冷冷清清的。

她套上衣服,外面传来说话声。

“我爹昨个儿就来过了,见门落了锁,料到你们要晚些时候,今个儿手里事情多,嘱咐我走一趟。”

钱栗树的声音她并不陌生,声音清润,礼貌又似乎透着股疏离,那日在谭家亦是如此,谭青槐他们围着他问东问西,他嘴角噙着笑,语气却淡淡的,对桌椅板凳比对人感兴趣。

青桃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还是青杏的缘故。

早先她以为青杏看上了罗狗子,费尽心思往罗狗子跟前凑,后来罗狗子被谭青槐他们拉去山里逮野兔,青杏没找借口跟着,而是在修补桌椅的钱栗树周围徘徊不去,那时她才知道青杏心有所属的是钱栗树。

谭家祖坟约莫真是埋在桃花树下的。

钱栗树那张脸,俊美无俦,整个清水镇也没见过比他长得还好看的了。

钱栗树又说了什么,谭秀才惊呼起来,“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帮你举手之劳而已,哪儿用得着如此厚礼,你真感激我,将来就用功念书好好报答爹你娘的养育之恩。”

青桃猜钱栗树是不是送了钱来。

谭秀才考进府学后,镇上好几户人家送钱跟谭秀才攀关系,便是一毛不拔的何家亦送了银钱,谭秀才帮了钱家的忙,钱家给钱无可厚非。

青桃不是什么圣母,不收外边人的钱是无功不受禄,冲罗狗子讲其他秀才给钱家报的价,钱家的钱谭秀才收得起,就怕数额太大。

穿好衣服,随便盘了个发髻,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随之,视野被新灿灿的桌椅柜子占满,两米多高的衣柜,颜色崭新,细闻浓浓的木头香,桌椅亦是成套的。

不怪谭秀才惊呼,连她都觉得过于贵重了。

钱栗树站在檐廊的台阶上,身长玉立,“爹娘养育之恩不敢忘,谭叔的帮衬亦是如此。”

罗狗子站他旁边,说话直接得多,“谭叔,你就收下吧,钱叔说了,这家具你要不收就直接给钱了,还是谭叔喜欢钱。”

谭秀才:“......”

其实给钱是罗狗子的意思,既洒脱又豪气,能解决谭家的燃眉之急,钱栗树觉得不好,说谭家是读书人家,知书达理,送钱未免铜臭,送家具更合适。

来之前他们打听过的,这院子租子便宜,家具摆设啥也没有。

这不就巧来吗?

邵氏在屋里收拾行李,木箱子已经搬进卧房了,她重新叠谭秀才的衣衫鞋袜。

昨晚扫地发现卧房比镇上宅子的要小,搁了木箱子后发现要小得多,安置了衣柜圆桌后,想在窗户边找个地儿安置书桌给谭秀才看书都不能,青桃睡的那间屋就更小了,床头离里侧墙有个衣柜的距离,床尾直接靠着窗户,连张桌子的地儿都没有。

听到罗狗子的话,她探出头,温声解释,“你谭叔没有别的意思,咱这地小,这些家具没地放啊。”

谭秀才急忙接过话,“是这个理。”

“那不怕,咱问过院子主人房屋尺寸的,保证给你搁下。”

谭秀才没辙了。

青桃的身影被两米多高的衣柜挡着,几人没看见她,她侧身绕过衣柜,与谭秀才说,“既然钱家的心意爹就收着吧。”

谭青槐说起过钱栗树,钱家能搬来府城,全靠钱栗树的聪明才智,他在木工方便颇有天赋,造的物件得了贵人们赏识,挣下很多钱财,钱栗树在府城该是有些人脉的,她和邵氏还要做买卖,能和钱家拉近关系也算多了个照应。

有利无弊。

况且他看钱栗树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恶人,帮他比帮何树森强多了。

“将来钱家如果再有孩子进书塾读书,爹再帮他们就是。”

谭秀才觉得有理。

钱栗树不动声色扫了青桃一眼,这话听着不像占便宜,但钱家只他一个独苗,哪儿再来孩子读书,青桃在清水镇卖包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这么说恐怕是为宽她爹的心吧。

不过这些家具本就是送她们的。

钱栗树没计较她那点心思,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往后还有事儿劳烦谭叔呢。”

“哪儿的话。”谭秀才谦虚地摆摆手,“我人微言轻,不知道书塾认不认呢。”

引荐信已经交给钱木匠了,谭秀才问钱栗树入学的事儿如何了,钱栗树如实道,“没问题。”

谭秀才松了口气,说实话,引荐信管不管用他心里没底,就怕钱家失望而归,亲口听钱栗树说没问题,心里石头总算落地了,再看面前的家具也没刚刚忐忑。

家具重,几人费了好些功夫才搬进房里。

轮到青桃住的屋遇到些麻烦。

床头里侧恰好有衣柜位置,而床挡着,想放床头只能先把床挪出来,顺着搁在床尾会挡着窗户,遮挡光线,屋里就黑漆漆的,可挪床的话只能把床拆了...

这可是个力气活。

罗狗子看向钱栗树,后者敲了敲榫卯位置,“我来吧。”

罗狗子心领神会,“我回车里拿工具。”

谭秀才说,“我和你婶子打下手。”

天亮牛叔就赶着牛车回去了,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多的人,谭秀才回屋换了身旧衣,叫上邵氏一起。

有了家具,邵氏把木箱里的衣物堆进衣柜,然后跟在谭秀才后边。

见钱栗树袖子上多了几处污渍,后背亦有,约莫在哪儿的墙上碰着了,她叮嘱青桃,“找件围裙给钱公子系着吧,别把衣衫弄脏了。”

灰尘能拍掉,其他就不好说了。

钱栗树将木床往外挪了两寸,被褥已经卷起收走了,就剩下床架子,他回眸看了眼邵氏,“婶子不用见外,叫我栗树就行。”

认识的长辈都是这么叫他的。

邵氏笑着说好。

围裙是青桃用家里人不穿的衣服裁下来的布料缝的,本以为看着会破烂,但深浅不同的颜色看久了别有番意味,至少在邵氏眼里算好看的。

围裙搁在木箱垫底的,青桃翻出来送进屋,钱栗树已经拿着棒槌在敲床头榫卯连接的地方了。

她问,“要不要系围裙。”

一只脚踩在床木头上的罗狗子抬头,嘿嘿一笑,“用不着,青桃妹子赶紧收起来,别让咱给弄脏了。”

自从跟着钱栗树去了趟谭家蹭饭,罗狗子就唤青桃为妹子了。

屋里灰尘重,即便昨夜打扫过一遍,还有很多灰,她把围裙挂在窗棂上,“系着吧,别把衣服弄脏了,家里没水,我出去趟...”

不止水,水缸亦没有。

青桃记得不远就有个集市,早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估摸着灶房的大小,买了口水缸,石头打的缸子,重得很,好说歹说才说服人家给送到家里,接着又买了木桶木盆,装水洗衣服洗脸洗脚用。

院里没有井,用水要么去井边挑,要么花钱买。

自己挑的话一文钱一桶,买的话两文钱一桶。

不愧是府城,什么都要钱。

置办好灶房需要的物件,青桃又买了两斤多五花肉,两条鱼。

钱栗树和罗狗子帮了这么大个忙,肯定要留人家吃午饭的,从家里带了腊肉青菜,再炒个回锅肉,煮条鱼就行了。

在集市耽误的时间长,回去已经快到晌午了。

出门前她挎了篮子,旁人看不到篮子里装了什么,但经不住问。

才走进巷子,就有人撩开衣杆上的衣服探过来,“你是新来的那家吧,出门买啥了?一大早就看到你家有人进进出出的。”

钱栗树出手阔绰,那么多家具不可能没人看见。

衣柜桌椅可不便宜,会过日子的人才不花那个冤枉钱买新的,多是四处打听,买富人们不要的,虽是用过的,修修补补接着用不成问题。

谭家家具全是新的不说,单是石头做的水缸就不便宜,还有那些瓶瓶罐罐,没个几百文下不来。

置办这么多物件,要么手里有钱,要么大手大脚不懂节省。

青桃身上穿的是粉色袄子,脸颊红润,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可谭家如果有钱,怎么不找个好点的地方偏跑到这种地方来,哪怕她们嘴里不承认别人说她们穷,但住在这边的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所以柳氏在院里等着青桃回来,探她底细。

青桃不是没有心眼的人,低下头,装出副怯弱的样子道,“我爹来府学读书,不知何时是个头,院里什么都没有,不花钱买有什么办法呢?”

真是没有路子的。

不知为何,柳氏心头舒坦许多,看青桃的眼神除了不赞同,还有些许同情。

“你啊,年纪小,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城里物价高,家具摆设搁家里又没外人看,淘些别人用过的就得了,花这么多钱买新的,亏不亏啊。”柳氏三十出头,青桃称她声婶子也是当得的,她继续道,“你娘呢,怎么没见着她出门?”

很多双眼睛盯着,都看邵氏在院子里露了面,没有出门。

青桃脑袋垂得更低了,“她有别的事情忙。”

再忙也要自己出去才买啊,丫头这么大点年纪,哪儿是讨价还价的料,做她生意的掌柜恐怕笑得牙都掉了吧。

柳氏摇摇头,又问起青桃家里的情况,诸如兄弟姐妹,叔婶伯娘。

追根究底,就是想了解谭家有没有钱。

青桃倒也实诚,家里多少口人俱老实回答了。

得知她有三个兄弟,柳氏眼里的同情更甚,儿子留在乡下看似是过苦日子,但城里的日子何尝不可,哪家闺女不是起早贪黑的洗衣服做饭,不是谁都有她小姑子那个命的,兄长进城读书,她跟着进城享福,整日什么活都不做,天天绣花绣衣服打扮自己。

柳氏叹气,“快回去吧,你娘盼着你回家做饭呢。”

“嗯。”

青桃小碎步的跑开了。

身后柳氏与隔壁媳妇说话。

“以为哪儿来的小地主,结果是个乡巴佬,她娘怕不是个后娘,这么小的姑娘就东奔西跑的忙活,可怜哟...”

隔壁媳妇洗完两盆衣服了,甩甩手上的水,锤了捶后腰,笑着道,“你当谁都有你家小姑子命好啊,那姑娘我瞧着模样好,她娘不带她兄弟就带她来,约莫指望她嫁个好人家换钱呢。”

把姑娘送去做妾的人家又不是没有,就说李家,也是起过那种心思的。

两人相识一眼,心照不宣地轻哼了声。

青桃咧嘴,回眸看了看,将柳氏脸上的轻蔑看得分明,倒是与她说话的妇人因衣衫挡着,容貌不显。

谁说勤苦人家就好相处了?看给她们刻薄得。

这儿的氛围确实不好,等挣了钱,必须要找个好地方搬出去。

邵氏恰好从房里出来,见青桃扭着头,纳闷,“青桃,看什么呢?”

“没什么,掌柜把水缸那些送来了?”

钱栗树和罗狗子在屋里说话,进出的只能是送水缸那些人。

“送来了,你回来得正好,咱家茶叶放哪儿了,水烧开了,快给钱..栗树和狗子他们泡壶茶喝。”

青桃的屋已经布置出来了,钱栗树慧眼独到,衣柜放里侧位置刚刚好,而且钱栗树好像早料到似的,靠着床的衣柜门开得高,恰好在床头位置上方,完全不会被床遮挡而开不了门。

不仅这样,钱栗树知道院里只有两张床后,检查了遍她卧房里的床,那床有两只脚是坏的,幸好昨晚谭秀才他们累着没有怎么翻身,否则昨晚就把床睡坏了。

邵氏接过篮子,跟青桃叨唠,“难怪留了两张床给咱们,竟是坏了的,要不是栗树眼睛尖,他日咱离开时,主人家恐怕以为是咱弄坏的以此要咱赔钱呢。”

刚刚罗狗子就去找主人家说明了情况,那人似乎知道床是坏的,答应床送她们了,也就说之后搬家,床也能搬走。

“到时候咱得把床搬走。”邵氏说。

青桃好笑,原来邵氏心里也是想重新找个地方的,她说,“好,我给娘找茶叶去。”

屋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整理出来了,剩下箩筐蒸笼没地方,堆去了柴篷,这会儿柴篷只有两捆柴,堆这些物件刚刚好。

谭秀才他们在堂屋喝茶,青桃和邵氏在灶房做饭了。

青桃洗菜切菜,邵氏负责生火。

没有碗柜,碗筷尽数摆在筲箕里,邵氏又絮絮叨叨地起了话题,“青桃,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了,咱啥时候卖包子啊,我看周围人家天不亮就起了,不知从哪儿挑的脏衣服,一早上在院里洗洗刷刷...”

新换了地方,她睡得不甚踏实。

加上院子小,隔壁丁点动静她就醒了,支开窗户一看,对面小院灯火都已经亮了,院里是哗哗哗的水声。

人家如此勤快,她更不踏实了。

府城不比镇上,什么都要钱,就说水跟柴火,比镇上贵多了,再这么下去,手里那点钱没几天就花完了。

挣钱,必须得挣钱。

“娘急了?”青桃把切好的菜装进盘,拿筷子戳了下锅里的肉,感觉差不多了,戳起放到菜板上,洗了锅重新添水,将洗干净的腊肉香肠丢里边煮着。

邵氏拨了拨灶眼里的火,一张脸在火光中熠熠生辉,“能不着急啊,来这一天不到,咱就花了好几百文了,等你爹交了束脩,咱就更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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