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读完。
他道,“近日我也在读,你要是感兴趣,不若等几天?”
先生布置的功课与这书有关,他想仔细读完。
“秀才兄舍不得?”何树森表情复杂,知他会错了意,谭秀才不慌着解释,回屋换了身灰色衣衫,翻到他读到的位置,“昨天先生讲到这两句,我想多看两遍。”
许是感情不同了,面对何树森求才若渴的目光,谭秀才不像往常动容,“待我完成功课就借给你。”
何树森扯扯嘴角,话题就此止住。
片刻,他又问谭秀才借诗赋杂文瞧瞧。
谭秀才收起书回屋,到门口时,回眸看他,“你要我的诗作甚?”
不怪他敏感,前些天跟秦柏他们去了好多诗会,吟诗作对方面他经验浅,甚至闹了笑话,故而不敢轻易把诗文拿出来。
“很久没有跟秀才兄探讨了,有点怀念我们在清水镇的日子。”
在清水镇,谭秀才是颇有名气的夫子,每逢休学就有人找他看文章诗词,把他的话当成先生对学生的点评,视若珍宝。
谭秀才有些恍惚。
那些他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的日子在见识了诗会上的文章后都成了井底之蛙的肤浅。
至于那些文章诗词,更不值一提了。
于是,他说道,“清水镇的读书人少,以为随便写两句诗就有诗仙之才,来了府城后才发现,咱的诗跟几岁孩童没什么两样。”
这是谭秀才直观的感受。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的学问在人才济济的府学不值一提。
谭秀才又道,“你要是想看,我帮你借同窗的,他们的诗意境深远,更值得学习。”
哪晓得他出自心底的好意却被何树森当成了侮辱,何树森问他是不是瞧不起他,连诗都不给他看。
质问的话从何树森嘴里说出来谭秀才懵了会儿。
认识何树森多年,何树森是温润的,儒雅的,翩然的,此刻脸上像挂了面具,温和的五官憎然起来。
谭秀才捏着书,眉间有些许茫然,低低唤了声,“树森?”
何树森哆了下,惊觉自己说话过于冲动,和泼妇没什么两样。
脸上有些挂不住。
而听到他声音的汪氏和邵氏跑过来,看看谭秀才,又看看何树森,好奇发生了何事。
何树森面红耳赤。
谭秀才叹气,朝满脸担忧的邵氏道,“没事,何时吃饭,课业繁重,我不能耽误太久。”
何树森脸刷的下白了。
总觉得谭秀才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想说点什么,又怕话不合适宜,抿着唇没吭声。
谭秀才是真的忙,他答应青桃好好准备月考,早日拿到府学补贴减轻家里负担,心思全铺在课业上,不想花时间应酬,别说何树森,亲爹亲娘来了他亦不想耽搁的。
因他这句话,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汪氏便问邵氏做买卖的事儿,得知她们天不亮就得起床,热络地提出帮忙。
“左右我在家也没什么事,过来帮你们,省得你们累出病来。”
邵氏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和青桃忙得过来,再者有狗子他们,人手足够了,你们住得远,又有老人孩子要照顾,千万别为我们的事儿费心。”
“你和我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树森和谭大哥跟兄弟没什么两样,你们忙不过来,我帮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汪氏嘴皮子利索,几句话就让邵氏没了话说。
还是专心挑鱼刺的青桃替她回道,“婶子,咱家是小买卖,生意好就出摊,生意不好就在家歇着,如果太兴师动众,我们倒不好办了。”
邵氏赶紧点头,“是这个理。”
送走汪氏她们后,邵氏顺着自个胸口和青桃说,“你何家婶子性子是个不错,就是太热情了,我心里总不自在。”
“娘平常心就好。”
墙角挂着的蒸笼已经不滴水了,青桃收进屋,邵氏走在她后面,低低道,“我心里没什么,想起你三婶而已,你三婶爱钱,谁有钱跟谁玩,可谁要往她身边靠,她比狗还警觉。”
形容不太恰当,却也符合刘氏的性子。
邵氏说,“你何家婶子没有其他心思吧?”
“不知道。”人心复杂,汪氏品行怎样青桃说不上来。
邵氏也觉得不该问青桃,见青桃铺好粘板,她去拿盆里的肉,说起老家的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