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同一时辰,沈总管果然走了老路线,又想把夜光杯倒腾出来。
挖呀挖,打开盒子,拨开上层的和田玉……他的夜光杯呢?!
他神色慌张,像地鼠一样用双手快速刨开土坑,额头边是豌豆大小的汗珠汨汨流下。
“杯呢?杯呢!?”
哗哗哗……
满手满臂、指甲缝里都是泥,但全不顾。
他面对着的墙边上,发出些声响,是水滴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我的杯!”
杨昭七坐在墙上,一只脚立起,手臂半托在膝盖骨上,另一只手看似无力地抓着夜光杯,杯内的玉液正流出最后一滴,如蚕丝般拉扯不清。
“你的?”她斜嘴笑。
沈总管慌色又恼怒,冲上前想要夺下它,眼看就要到手,她猛地抬手举高高,吊人胃口。
“还给我!”
“不就个杯子么?至于这么紧张?”她故意问。
“对你来说不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怎么?祖传的?还是秘制的?为啥对你来说重要?我看你觉得它重要,我更加想要了,偏不给你。”
他不死心又跳了几脚,她索性站起来,在墙边飞檐走壁。
这下他着急了,看到她跟走独木桥一样东倒西歪地保持平衡,一颗心悬得是七上八下,那个腰扭得水蛇似的,直往夜光杯的方向倒,双手高举,只要人倒杯落便要接个满怀。
“我的小祖宗,你可把杯子还我吧!哎哎!当心啊!我的天爷啊!”沈总管一路追着她跑。
走到尽头了,杨昭七停住蹲下身子,朝他眨了下眼,说道:“沈总管,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他没有马上答应,犹疑地盯着她。
“很公平,我还你杯子,你告诉我这杯子的来历。”
见沈总管不做声,她又站起来,捶了捶腰道:“哎,算了,大晚上也锻炼够了,回去睡觉,明天我去面见院尊,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这是啥玩意。”
眼看她就要跳出去,他喊住:“等等!我、我说!”
“我说……”沈总管额角又有汗珠挤出。
十三年前,那一年闹了饥荒,全年农作颗粒无收,四处横尸遍野,他当时是一个乡间道士,饥荒,肚子都填不饱,更别说请道士驱鬼这么奢侈的事,没生意,所以他也没有多少积蓄在身。
赶路时,道路两旁的树连树皮都被人扒了吃掉不少,甚至有人挖树根嚼,所以树木枯的枯,死的死。
他运气好,在一个没人住的人家里翻到一个窝窝头,揣在怀里好几天没吃,变得梆硬。
一路上,到处是灾民,他路过了一个官宦人家,家门大开,连个门卫都没有,一般来说,官家不至于在饥荒时落得如此地步,估摸是遭了什么不测。
他进去转了一圈,在官宦家供奉祖先的神台上,发现了些有点发干的水果,但好歹能吃,就去拿了点放到自己的布袋里,正将一个干瘪的桃子放入袋子中时,眼角撇到一抹异样蓝光。
天旱,阳光火辣,屋子里自然是一室亮堂,怎么还会有如此耀眼的光芒?
他定睛一瞅,原来是个杯子,什么杯子能这么亮?
拿起来一看,妈呀,竟然是夜光杯!他浪迹天涯多时,多少有些见识认出杯子后就再不脱手了,现在是饥荒,但是饥荒总会过去,到了盛世,这杯子可会发挥大作用!那是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