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接受了她,只是因为很久没有人和她一起……总之,不会影响她就好。
偏室很静,也很暗,关门之后天光便无法遁入此间,令人无法得知天色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郡主完成了这一次的初步刻印,她放下刀转了转酸痛的脖子,活动了下手指。
案桌对面,辛澄仍在低头刻印中,她没有像郡主想象的那样很快放弃,而是已经做到了操刀治印这一步。
她的神情十分专注,仿佛全世界都是刀尖和石料的磨合,再无其他,连郡主正在盯着她也没发现。
郡主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想到了春雨后抽条的新枝,想到了寒夜苦读的书生。
他们都是认真而坚定的,不管前路如何,只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过程或许细微不易察觉,但终有一天,茂盛的枝叶可蔽一方天光,锦绣文章可引世人赞叹。
郡主的心微微触动,她继续埋首,准备一鼓作气将这块印刻完。
“咚咚”偏室的门被很大力地触动了。
“我说,”十八站在门口端着饭碗,“如果你们的饭还不吃的话,我可以帮忙解决的。”
两人向外望了眼天色,竟早已过了用饭的时间了。
不提起还好,一旦提到饭字,立马便觉得饿了。
两人便都把手上的事放下,来到外面的正堂。
辛澄的饭也被送到了这里,所以便在一起吃。
“哦,这个鱼确实不错。”吃得差不多了,辛澄还在回味。
那位厨子的确有几分本事的嘛,如果这道鱼是由她来做,能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呢?
“知道就好,既然天天吃着别人做的饭,就不要再去欺负人家了,知道么?”郡主也吃得差不多了,开口嘱咐道。
辛澄知道这是在对自己说,“可是你看看啊,他可是一个会用刀的大汉,我只是一个小姑娘,人家能怎么欺负他啦?”
辛澄缩了缩脖子,摆出十分娇弱的模样。
然而郡主视若无睹,平静地喝汤,“随便你,不过你要是再打架,我不会救你的。”
“那怎么行?”辛澄像是一朵刚被摧残的花儿,半瘫在地上,“那我不就会被打死了么?”
“那正好,我不介意饭桌多出一道菜来,嗯……人肉包子?胖师傅做这个应该挺熟练的。”
天哪,这王府里都是些什么人?
辛澄收拾了衣服坐正了,恢复正常,说道:“放心吧,既然郡主这么说了,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
郡主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边若有若无地噙着笑。
放下碗,郡主又问道:“王重在哪?”
十八端着碗靠在门槛上,手往身后一指。
另一边的静室大门紧闭,若不是郡主提起,辛澄完全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个人。
王重是郡主身边的男侍,做着打理文书的工作,入府以来,辛澄就没见过他几次。
印象中是个清瘦的少年,沉默寡言,说话的声音很轻,总是低着头,好像不愿与人交流,终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明天我手里的印章应该就能刻好,记得让他来取图样交给绣娘,天气渐凉,眼见着便要入冬,府里的人该添置新衣了。”郡主吩咐道。
十八挥了下手,应该是知道了的意思。
辛澄见郡主起身,笑着凑上去问道:“那我也会有新衣服吗?”
郡主没什么表情,“你又不是王府的人。”
“什么?”辛澄捂着心口,像是一瞬间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我居然不是王府的人吗?”
郡主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否决道:“当然不是。”
辛澄僵在当地,感觉她的冬天提前到来了。
听到这番对话,十八也转过身来,咬着筷子问道:“诶,居然不是吗?”
虽然因为不清楚十八的来历而对她一直有所保留,但听到她这句话,辛澄感觉春风吹过,冰封的身体又能动了,“你看,连十八都这么说。”
“哦。”郡主并不在意,因为她才是王府的主人。
十八也跟着甩清关系,“别管我,我只是想看戏。”
辛澄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辛澄再次被激起了斗志,“我不管,我也要新衣服!”
重点当然不是衣服,而是王府的每件衣服都会有郡主的标记,她也想被郡主确认所有权啊。
“谁管你。”
无情!
“我没带冬衣,我会被冻死的!”
“我的钱花完了,没钱买新衣,啊对了,顺便郡主借我些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