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就让侍女把之前那个婆子叫来。那婆子虽是跟着张氏一起陪嫁到付家,但是她不过是个三等仆妇,轻易不往张氏跟前凑。所以进门的时候,很是有些忐忑不安。
“听说你前些日子在甜水巷见了个人很像大姑娘?”张氏指着绣墩,“坐下慢慢说。”
那仆妇行过礼,坐到了绣墩上。不过她只挨了半边身子,随时都能站起来。
“老奴之前去甜水巷买绣线,正好看见一个后生从里面出来。那样子,跟大姑娘一模一样,可是那是个后生。”
付菡在张氏身旁坐着,听见这话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张氏拍拍她的手,又看向那个仆妇。
“知道了,回去领赏吧。”
那仆妇赶忙谢过张氏,跟着侍女走了出去。
“娘亲,那个人应该就是阿姐,”付菡说道,“以前女儿去别人家做客,听说阿姐经常穿男装上街。”
这件事情,张氏也有耳闻。可是她到底派谁去才不会打草惊蛇呢。
这时,立在一边的张氏的ru母刘氏开了口。
“夫人不必担心,这种事情,派平日采买的婆子去最好了。”
“为何?”张氏有些不解。
刘氏一笑,说:“寻常婆子,不识字,在家又闲得无事,最喜欢嚼舌头。街里街坊的事情,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咱们采买的王婆子,长得面善又好打听,她往那儿一站,就没有她打听不出来的事情。”
张氏想了想,深觉得有道理。
“如果真是大姑娘,肯定是新搬来的。那群婆子好打听,估摸这这些时日,肯定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可以,就让她去吧,”张氏说道,“打听出来,赶紧过来回报。”
ru母刘氏赶忙下去吩咐,还掏了些铜板递与王婆子。
“过去的时候买把瓜子。”
这一日,天气晴暖,王婆子挎着菜篮就出了门。她现在菜场随便买了些东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慢慢悠悠地往甜水巷走去。
“老了,走不动了。”
王婆子到了甜水巷门口,把篮子放在地上,坐到了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
甜水巷的一群老妇正在聊天,见她坐在那里,都望了过去。
“许久不出门,走不动了,”王婆子笑着说道,“坐下来歇歇脚。”
长相精明的老妇看向她,说:“您不是住着这儿的吧?”
王婆点点头,往东边一指。
“我啊,在东边一个大官家里做活,这些日子儿子从乡下过来了,主人家给我几天假。我就想买点吃的给儿子做顿好的,谁知道这老胳膊老腿,走不动了。”
王婆子说完,从篮子里掏了一把瓜子,递与众人。
“新炒的,香着呢!”
众人见她大方,也不客气,一人接了一捧,一边磕一边聊天。
“你家丫头在那个后生那里做活做的怎么样?”一个老妇人问道。
“好着呢!”另一个老妇人笑着说道,“那后生平日不在家,我家丫头过去就是扫扫院子擦擦桌子,再浆洗几件衣服。这二两银子,跟白得的似的。”
王婆子听见,知道这个应该就是张氏要打听的人,往跟前凑了凑。
“还有这等好事?我家儿媳妇天天在家闲着,看着就心烦!”
那老妇一笑,说:“不过就是赶上了。那后生也是刚搬来的,听说是青州人。”
“青州我知道,那里的人,一个个壮着呢!”
王婆子说完,又递了把瓜子过去。
那老妇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
“这后生倒是清俊,文文气气的,看着比大姑娘还俊呢!听说是来赶考的,我听我家丫头说,也是个可怜人。”
“怎么说?”众人一起围了上来,跟那老妇打听上了。
“听说中举那年家里遭了灾,家里全没了,就剩他一个。”
“啧啧啧。”一群妇人感叹了起来。
王婆子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到地上,说:“这要是出了个状元,这甜水巷可就得改名字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这敢情好,要是这样,咱们也算跟状元做了邻居。”
老妇笑了起来说:“那我家丫头还算是给状元干过活呢,听她说,那付家小子用功得很。”
寻常妇人说话,只要跟她们沾点亲带点故,言语立马亲近起来。青州公子在她嘴里,就变成了付家小子。
“姓付?”王婆子套到话,心里很是得意,面上却故作惊讶,“倒是我跟主人家一个姓,只不过老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