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这个世道有些乱,但某种程度来说还是很淳朴旳,毕竟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么离谱的“合理避税”方式!商贾也知道律法不完善,有很多可以钻空子的法子。
但他们的办法都是在底线反复横跳。
当权者若不爽,随时可以搞他们。
反观沈棠提出的办法……
讲真,那是吴贤听了都会血压狂飙的离谱!要知道当下的各种税目,基本是一是一,二是二,一列一行罗列清楚,照着上税就对了!更别说徐解这样传统的商贾。
他几乎是用完全不认识沈棠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张口吐出一句话:“这、这……这若是这么做了,主公那边怕是会暴跳……”
徐解没见过吴贤失态暴跳的场景。但他有预感,自己真这么做,估计有幸看到。
沈棠只是笑:“他生气做什么?”
徐解不吭声了。
沈君居然还有脸反问吴贤生气什么?
紧跟着又听沈棠厚着脸皮道:“他不该生气,还应该感激咱们才对。你说说,我上面罗列的法子,哪一条不能用?拿‘配货’这个说,顾客花的钱是买其他货物,买酒才花了一两。酒税要交也是交这一两。咱们有逃税漏税吗?没有啊,老老实实交了酒税。”
“盲盒抽奖也是一个道理。”沈棠仔细将东西掰碎,强行塞进徐解的小脑袋瓜,“顾客花钱买的是酒吗?不是啊,买的是抽奖资格,是游戏!酒是顾客玩游戏的奖品!现在的律法有哪一条是对赠送的免费奖品上税的?”
徐解艰难道:“并无……”
沈棠情绪激动的一巴掌拍他背心。
“没有就对了!既然他们翻遍律法也找不出咱们不合理的地方,那咱们就是合理的!既然是合理的,那就是被允许的!既然是被允许的,那就是可以去干的!”
徐解眼神变得一言难尽——他怀疑沈君被人狸猫换太子了!这些话怎么可能是从赤诚热心、善良仁厚的沈君口中说出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文注。”
沈棠唇角仍噙着笑意。
只是这一声“文注”却听得他脊背微麻。
给他的感觉像极了吴贤被几个兄弟被刺,恨不得手刃手足时的森冷语气。他也是在那时候看到吴贤身上的狠!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沈棠问:“它们总有一条可用吧?”
这话还带着几分“威逼”。
就好似吴贤先前对沈棠的“威胁”。
她强逼着徐解必须“合理避税”一回!
“自然。”徐解压下内心不适,勉强笑答,“徐某今日才知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吾观沈君在商贾之道颇有天赋,倘若潜心经营,未来必是竟天下巨富!”
沈棠却道:“商贾?那可不行。”
“为何?沈君也不喜商贾吗?”
沈棠摇头,直言:“从未有过,商贾也有其存在的意义。但文注或许没听说过一句俚语——屯粮不屯枪,家里是粮仓;屯枪不屯粮,处处是粮仓。商贾有钱财却没与之匹配的武力依仗,不事生产却有能力揽尽钱财,迟早是豺狼虎豹眼中的储粮。”
她拍拍表情僵硬的徐解的肩膀。
“人有,不如我有!”
为什么非要二选一?
成年人,全都要!
吓唬了徐解,沈棠内心的火气纾解三分,但还剩下七分需要她独自消化。
顾池大老远便听到沈棠的心声跟吃了爆竹一样,骂骂咧咧,十句有十一句在问候吴贤和徐解这对主臣组合。同来的褚曜停下脚步,疑惑看他:“望潮怎得不进去?”
顾池苦笑。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进来”。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踏入。
沈棠脸上仍有怒意残留。
“主公为何动怒?”褚曜弯腰将沈棠掀翻的矮桌书册整理好,“因为徐解?”
他们也收到徐解过来的消息了。
“你们瞧瞧就知道了。”沈棠将徐解送来的几卷账册简书递给二人,他们一目十行看完,又互相交换对方的,眼底闪过了然。
沈棠恨不得将眼前的矮桌当作徐解掀翻了,气鼓鼓道:“你们猜猜他说了什么?”
褚曜温和问:“什么?”
“种苗都是好种苗。”
褚曜中译中:“就是价格略贵?”
“农具虽不是全新但胜在价格低!”
褚曜笑道:“估计是往年用过的旧物,没到不能用的程度,但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沈棠听得越发气了,咬牙切齿:“耕牛都是服役多年有丰富经验的老牛!”
褚曜跟顾池对视一眼。
对商贾的奸诈有了进一步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