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兵了?”
消息传回吴贤大营,众人皆是惊喜。
吴贤追问细节:“消息确信属实?”
正所谓“兵不厌诈”,故作撤兵姿态令人放松警惕,再安排兵马在路径伏击也不是不可能。吴贤清楚黄烈兵马奸诈,又跟疯狗般追着他们攀咬那么久,岂会说撤就撤?
斥候回禀道:“确信属实。”
因为黄烈兵马并不是大张旗鼓地撤退,前线斥候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待他们意识到不对劲,派人前去探查,黄烈营地已经没了人。看遗留下的踪迹,应该是分批走的。
意识到这点,斥候赶忙追击。
看黄烈兵马的撤退方向,埋伏杀个回马枪的几率几近为零。总之,危机解了。
听斥候洋洋洒洒汇报详细内容,吴贤终于吐出一口浊气,这几日挤压的郁气消散了个干净——如果只是黄烈一支,吴贤也有信心干下去,但有章贺背刺,他就头疼了。
外部的危机还未解决,内部又起乱子,哪怕吴贤笃定天海一系不敢真的搞出哗变,但被人强摁着脖颈做出决定,心中的愤怒犹如苦苦压抑的火山。内忧外患,让他憔悴。
此刻外患暂时解除,让他情绪有了缓解空间,于是眉眼也跟着舒展,待崔孝等人神色更和善几分。崔孝问道:“黄希光撤兵只是治标不治本,总有卷土重来的一日。”
吴贤轻叹道:“此人野心勃勃,尚在结盟之时,遇战便躲,绞尽脑汁削弱吾等。如此小人,岂会善罢甘休?上南谷子义已经遭遇不测就义,只剩天海和陇舞两家……”
黄烈倒是没吴贤说得这般不堪。
除了掩藏十六等大上造这张底牌之外,重盾力士军团也是每战必出,但是不是出十分力,这就只有黄烈自己知道了。不过吴贤想跟沈棠合作,踩踩共同敌人是基操。
毕竟,两家都是黄烈的眼中钉。
崔孝的态度也没让他失望。
一时间,气氛融洽。
吴贤一口一个“沈妹”如何如何,接受十分自然,倒是帐下众人对这个称呼表现出“生理性”的反应——一晚上过去,他们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一真相,仿佛在做噩梦。
良久,吴贤似惋惜叹气,羞惭道:“善孝如此大才却被埋没多年,是吾之过。”
崔孝道:“吴公言重。”
一个人的才华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看出来的?所谓“大才”也不过一句客套话,还是看在两家合作的份上说的。这一点,崔孝冷眼看得很清楚。对吴贤而言,崔孝跳槽已成定局,不会也不再可能为他所用。若是浪费一点儿口水就能消除崔孝这几年堆积的不满,杜绝日后因为此事而被崔孝使绊子的可能,如何不划算?换做崔孝,也愿意干。
两家有意合作,自然不能再各自为战。
吴贤这边粮草也快供应不上,撤退至朝黎关防守是最明智的选择。集合两家兵力,朝黎关安全性更高,也避免落单被其他势力偷袭的可能。当即,吴贤下令拔营动身。
前往朝黎关的路上出了个小插曲。
黄烈撤兵没来得及通知章贺。
吴贤兵马在半道上跟章贺发生遭遇战,章贺一方敏锐察觉到不对劲,没有丝毫恋战就撤退了。蹿得比兔子快,抓都抓不住。
“这个章永庆——”
吴贤气得想骂人。
“这个黄希光——”
章贺也气得在骂人。
与此同时,沈棠也在平等问候:“黄希光和章永庆,哪天抓住这俩就五马分尸!”
她蹲在田埂上,看着田地唉声叹气。
以朝黎关山脉为分界线,关外的燕州半境早被郑乔坚壁清野,田地不剩一棵苗,大水又冲又淹也不心疼;关内的燕州半境在联盟军手中,因此春耕也是照常进行的。
淼江这场大水一来,心血白费。
大水数日才退,田间作物都毁了。
现在补种哪里来得及?
唯一的办法就是改种春末夏初种植的农作物,还得是比较高产,收获时间短的。
不然,燕州今年真要饿殍载道。
她托腮思索对策,头顶落下大片阴影,一双满是泥泞的大脚出现在视线范围。沈棠捏着鼻子往后一躲,钱邕脸色一秒黑:“让老子来干这些粗活,你倒好,躲懒。”
因为朝黎关关外局势混乱,关内平静,沈棠便集中兵力,大力整顿关内地区。清理河道淤泥、疏通水渠、加固河堤、拆除危房……总之,这些统统是武胆武者的活儿。
钱邕一开始以为这些破事儿跟自己没关系,孰料沈棠不按常理出牌,指名点姓。
他当即虎着脸:【老子不干!】
沈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命还是我救下来的,我又不是让你上阵杀敌卖命,只是干点儿杂活而已,这么没技术含量的都做不了?】
钱邕气得胡须都要根根炸开,见他不肯配合,沈棠只能找别的人,例如魏圆圆。
当然,说服魏寿一事交给褚曜。
不知道褚曜说了啥,反正第二天魏寿就乖乖来报道,率领五百多人,一天功夫就将一段长达十里的河道清理干净,淤积泥沙堆积两岸,再由其他人挑到贫瘠的荒地。
钱邕痛心道:【你好歹是一大将……】
岂可纡尊降贵做这种徭役粗活?
魏寿道:【又不是白给干活。】
钱邕:【……】
魏寿道:【下一季拨款军饷多一成。】
对士兵而言,军饷是最实惠的嘉奖。谁打仗不是为了吃饱肚子啊?不用将脑袋拴在裤腰带杀敌就能换来一季度一成的军饷嘉奖,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干?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