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走她体表热意,鸡皮疙瘩炸开。
她睁开不知何时被鲜血黏住的眼,根据昏暗视线判断时辰。她终于逃出生天了?
脑中刚蹦出这念头,耳朵听到脚步声。
有人在靠近!
她停下准备将尸体推开的手,屏住呼吸,盼着这人快快走开,一定不要注意到自己这边。奈何老天爷总是收不到她的祈祷,那双满是鲜血腥臭的战靴在她附近停下。
此刻,女孩儿的心被绝望弥漫。
“呦——还有个装死的?”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模糊的调侃。战靴主人的声音很好听,但在她耳中就是黑白无常的召唤。
她完了!
她跑不了了!
她要去见奶奶了!
小女孩儿悲从中来。这大半年犹如在刀尖起舞的噩梦生活在她眼前飞速掠过,她躲过了无数杀机,却要倒在这里。她很清楚这些士兵是怎么清理战场的,还有一口气的敌兵通通补刀,四肢健全没什么伤的,才有资格当俘虏。若缺粮,健全的也补刀!
现在打仗还有不缺粮的吗?
她口中溢出低泣,等待着利器穿身。
结果,预料中的剧痛并未加身,反倒是压在她身上用以藏身的无头尸体被人踢开。没了重量压身,身体陡然一轻。她怔愣住了,对方也愣住,又蹲下来歪头看她。
一张极具攻击性的秾丽俏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冲击她眼球。战靴主人的脸蛋很白净无暇,只是眼角沾着的干涸血痕给她添了几分蛊惑气息。她何时见过此等美人?
对方开口问:“怎么这么小?”
瘦瘦小小的一团。
刚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敌兵企图躲到尸体下装死,对方呼吸微弱,沈棠正想给对方一剑结束痛苦,很快就发现声音不对。掀开一瞅,居然是个小孩儿,看不出男女。
沈棠收敛了杀意和武器。
小孩儿衣衫褴褛,两截袖子消失,手臂满是泥泞和擦伤,少部分露在外的肌肤也布满烫伤。见此情形,沈棠想起她越过【水淹七军】时的匆匆一眼,猜了个七八分。
“唉,真是个可怜的,不过现在安全了。”沈棠漾开热情的笑容,一把穿过僵成木头的孩子腋下,将人抱起来,“有我在,你跟其他人都得救了。刚才吓坏了吧?”
沈棠哄小孩儿还是有些经验的。
掏出一颗饴糖:“要吃吗?”
小孩儿下意识张嘴将抵在唇边的糖块含入嘴中,丝丝缕缕的甜味在味蕾纠缠弥漫。随着几个身穿战甲,甲片挂着不知谁的肉块的人靠近,刚松弛的神经再度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