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潘蜜拉头上的角没有收起,那魔角漆黑、坚硬而不祥,吸收了所有光线,比夜更深。
这是一名高级魅魔,她口蜜腹剑,她的话语不能信任。
琴雅生硬地重申:“我也说过,我不可能爱上你。”
魅魔脸上笑意不变:“为什么呢?”
“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这可是个大消息,就这样告诉了我,这样好吗?我可以问问那个人是谁吗?”
琴雅垂目,抽开自己压在潘蜜拉掌下的手。
“没什么重要的。她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潘蜜拉几乎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它雀跃着,喜悦到了近乎疼痛的地步。她真想就这样亲亲她,她的圣女殿下,此刻显出了一分难得的脆弱,自己却仿佛没有发觉。
但她面上还要维持着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一般:
“这样说来,活人是永不可能比过死人的了。”
“是的。”
“可我就是想试试,”潘蜜拉说,还是那副笃定的语气,“您也同意了的。”
琴雅想,这难道是属于魅魔的执着吗?她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说到底,她为什么要向潘蜜拉给出这样一个理由呢?明明有千万种答案可以搪塞过去,最终她却选择了最为诚实的一种。
在她身旁,潘蜜拉从凉椅上站了起来。琴雅舒了口气,心底某处角落,却又莫名地有些失落——或许她并不是十分想走,不论是回头回到罗比恩的晚宴,还是离开回到自己的圣女殿……
都不如坐在这花架之下,与潘蜜拉聊一些她无法与外人言说的天。
身前落下阴影,琴雅抬起头来。
夜色之中,潘蜜拉的轮廓变得更加深邃,但同时又柔和了不少,她躬下身来,向琴雅递出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社交中的邀舞礼仪。
“能否有幸邀请您共舞一曲呢,琴雅殿下?”
迎着潘蜜拉的目光,琴雅想说“不”。
就像她果断地拒绝了罗比恩的提议那样,潘蜜拉明明也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人能够再邀请她跳舞,即便是潘蜜拉也不例外——
但这样的场景却令她感到熟悉,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的,甚至在不久之前也发生过的。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将手搭上了潘蜜拉的手心。
“好。”
她听到自己说。
乐声不知从哪儿响起——从风中,从植物的缝隙之中,从喷泉落下的圣水之中。声音共振,这是每一个乐于炫技的魔法师都会玩的把戏。
不是那些露骨而暧昧的低俗音乐,却也不是时下闪金王庭的贵族中最流行的高雅曲目。
是教会内最正统、最古板、以至于如今根本没什么人愿意跳的那首交谊舞组曲——
《光明女神的赞歌》。
潘蜜拉像个恪守原则的骑士一般,礼貌而克制地牵着琴雅的手,右手虚虚地揽在她的腰上,只在旋转与行动间有着若有似无的不经意的触碰。
她脸上的微笑也完美无瑕。
琴雅低声询问:“为什么选这首音乐?”
潘蜜拉回答:“我想您会喜欢。”
“现在已经没人跳这支舞了。”
“我们现在不就正跳着吗?”
她们按照最标准的步伐,离开凉椅,转出花架,裙摆在月光下翩翩,在鲜花盛开的花园中优雅地掠经所有美丽的事物,最终又回到了十字花架之下。
没有磕绊、没有踩踏,明明是第一次共舞,却默契得仿佛已经演练了成百上千次。
但舞蹈并没有结束,舞者又旋了出去,换手、撤步与拧转都衔接自然,潘蜜拉总能出现在正确的位置上,她的舞步甚至练得比许多圣职者都还要好。
有些动作需要揽腰,琴雅默许了。舞者似乎是矜持有礼的,但手上却并不含糊,柔软的腰肢仅隔着薄薄一层绸缎被碰触、被施以力量、被留下痕迹,她的颤抖隐秘而无人知晓,仿佛现实与梦境重合,又或说是她已坠入深深梦中,分辨不明。
在梦中,琴雅是与那入梦的魅魔共舞过的——同样的曲目,同样的步伐,身体触碰同样的部位。但错失一次质问的机会之后,潘蜜拉略为冷淡的表现便让她迟疑了起来:
真是魅魔入梦么?还是说是因为舞会在即,自己搞错了?
现在她得以确认。
琴雅说:“你又违背承诺,进入了我的梦。”
潘蜜拉微笑着:“为什么这么说?我可没有入您的梦。”
舞步停歇,她们又回到了十字花架下,凉椅边缘。
潘蜜拉的手还揽在琴雅的腰上。
“你撒谎。”
琴雅清凌凌的眼睛注视着她,在月色下,皎洁纯净,如同一匹天真的独角兽,并不懂得脚下猎人布置的陷阱。
“这支舞我们在梦中练习过。”
“啊——原来您在梦中,就想着要与我共舞了啊。”魅魔却是笑道,颠倒着黑白,揽在琴雅腰后的手紧了一紧,突然猝不及防地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
撞了个满怀。
鼻尖嗅到熟悉的香气,琴雅的嘴唇轻轻地擦过了魅魔的脖颈。
“若您要这么说,那么,”她听见那道醇雅的嗓音在她头顶低声说着,“我们在梦里,做过的可不仅仅是跳舞哦。”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我就是短小,我就是摆烂(人家好柔弱啊.jpg)
主要是感觉这里很适合断章就停下了,嗯,就是这样的
另外看到就是评论下有人问体位,回答一下,是魅魔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