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瞿茗人唤来侍女,轻声嘱咐一句。
不一会儿,侍女便招呼着鹤鸣楼的伙计,抬上来一大块寒冰。
众人已看得一头雾水。
她到底认得还是不认得?
只见着,瞿茗人在冰块上凿出一个一个小洞,将几只茶杯塞进去。
这边取出金侍郎的茶叶放在碗中,水壶吐出玉龙,先游池底一圈,再跃龙门三回,刚刚好将茶碗注满。
瞿茗人按盖摇碗,又是一番手艺,才将滤去茶叶,斟出茶水。
茶泡好,要分杯。
瞿茗人才将冰块上的茶杯拿过,正要倒入茶水。
金侍郎赶忙拦道:“瞿茗人,你这是什么手法?我这茶叶可名贵,不能随便糟践。”
茶叶主人都这般说,想来瞿茗人是泡错茶了。
众人正如此想,却听瞿茗人道:“大人,这茶叶产自蜀中,我知根知底。只怕整个燕京城中,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懂得料理。”
金侍郎听得犹豫,还是马御史开口道:“金兄,不妨让她试试。”
瞿茗人得了准许,才继续倒茶。
眼看那茶水注入冰镇茶杯,忽悠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清茶香,从杯中窜起,萦绕室中。
“好香!这是什么茶?”
“我从未闻过如此扑鼻的茶香,这难道是只能进献宫中的御贡?”
一众茶客看得惊奇,议论纷纷。
金侍郎亦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心甘情愿地奉上茶资。
“哪位大人先品?”
瞿茗人将茶杯推出来。
“我来!”
立时有人跳出来,拿过茶杯先放到鼻下,细嗅香味,又举到眼前,分辨茶汤光泽,可怎么也嗅不出、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一口饮下,啧啧几声褒赞几句,便拱手认输。
瞿茗人连倒三杯,换了三个茶友来品,都分辨不出。
一直旁观的孙阳再看不下去,大步上前,拿过第四杯道:“这有什么,我来尝尝。”
“孙左使?”
几个茶友也都认得孙阳,这会儿顾不得意外,纷纷请孙左使饮茶。
这不知名目的茶香,竟能将一旁喝酒的孙左使都引来,当真是一件雅事。
孙阳一饮而下,便砸吧嘴道:“这不就是,蒙山七古?”
“蒙山七古?”
一众茶友皆是双目一睁,惊讶非常。
有胆量小的,甚至吓得从位置上跳起来。
蒙山本就出名茶,而七古指的是蒙山之巅的七株古茶树,每年出产极为稀少,甚至未必年年都有,是只有宫中才能享用的绝世奇珍。
还真是御贡!
这如何能是众人能喝的东西?
却见金侍郎哈哈大笑,摇头道:“非也,非也。”
“不可能。”
孙左使斩钉截铁道:“我离开燕山时,大罗派的长老烹过蒙山七古为我送行。那日情形我此生铭记,这味道我绝不会记错。”
众人听得更是疑惑,而金侍郎笑得愈发开心。
“孙左使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到底是什么茶?”
茶友们按捺不住,纷纷让金侍郎给个痛快。
金侍郎故作玄虚地摇摇头,又朝瞿茗人投去一眼。
这位蜀中茶道大家开口道:“蜀中曾有一位大妖王,从蒙山之巅偷裁一根古树枝干,移植到自己山中,以秘法催活。只是这处茶园的山势不及蒙山高耸,缺少一分寒气,故而采出的茶叶平平无奇,只有用蒙山流下的冷溪水泡过,才能脱胎换骨,恢复七株古茶树的风味。
“我一时也寻不到蒙山溪水,只能以冰过的茶杯,来代替寒气。”
众人听得纷纷称奇。
金侍郎亦是若有所思道:“难怪那客人送我此茶时,说能比蒙山七古,我却一直泡不出什么名堂来,原来是这个缘故。”
瞿茗人又道:“这茶叶确实罕见,少有几人品过,几位大人不知其来历也属正常。不过它虽然别有风味,但未脱蒙山畛域,几位大人不妨猜一猜它的年份。”
这话一出,又把茶友们的兴趣给勾上来。
“这有何难?”
孙左使也凑热闹,当即挽起袖子,伸出手来就要掐算。
当即有人笑道:“孙左使,品茶是雅事,你这掐算之法虽然能通天机,但却落了俗套啊。”